“腿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谢哲随便挑了个问题,“不用骗我,那个角度和伤口,只能是你自己动手。”
“但我想知道为什么。”
宋宝贝有点奇怪地看他一眼,被谢哲捕捉到,对方问:“怎么。”
他就老老实实道:“我以为你想问我和李华业的事情。”
“你愿意说的话,我也可以听。”谢哲想起自己在手机看到的加密文件,受害者显然并不止一位,结合宋宝贝之前对周雨的态度和与李华业共处一室时透露过的一些信息,大概的事实并不难猜。
宋宝贝抿唇笑了一下,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很多年前,我被姐姐收养,有一天,我突然发热,她在晚上替我出去买抑制剂,再也没有回来。”
“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我不是omega,我没有那种令人厌恶的生|理反应就好了,是不是我能保持清醒出去找她一下就好了……她不会因我而遇难、她会和她的孩子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
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谢哲,像哭、像求救,像是深秋的天空,空落落、灰蒙蒙,而那眼神下方,是疲惫的青黑色。
他很迷茫地问:“我要怎么坦然面对我的欲|望、我的人生,怎么面对会被本能夺去理智这件事呢。”
所以他用痛苦自我惩罚,用失血和疼痛来对抗本能保持清醒,用最简单也最笨的方式在抑制剂不那么有用的时候维持体面。
但他没有想过会不会有人对此提出疑问,没有想过如何回答,如何剖析自己般说出一切。
谢哲在他面前微微躬身,手隔着裤子的布料在他大腿的层层伤口上划过:“但你知道,凶手另有其人,你的姐姐不会怪你。”
宋宝贝闻声抬头:“不是的……我……”
他鼻尖撞到谢哲下巴,一切话语戛然而止。
谢哲站起来:“而且用极端手段对抗本能并不会让你显得多么有决心,只会让人觉得你笨,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他一边说着宋宝贝笨,一边用叹息一般的语调说:“不过我并不讨厌有自己想法的人和固执的人。”
宋宝贝彻底听不懂了,他抓住谢哲袖子:“你……”
“你以后会知道的。”谢哲说。
“那么第二个问题。”谢哲垂下眼睛,“我大概能猜到,你与李华业的恩怨。”
“为什么明明知道,这件事告诉你的朋友、或者告诉我,怎么都比你一个人解决要有效。你在担心什么?”
宋宝贝不看他了,一个劲看地面柔软的羊毛地毯,直扑扑的眼睫投下阴影:“……我可以解决。”
谢哲“嗯”了一声,对他消极抵抗的回答做出点评:“是,你可以解决,用一些很笨的办法?顾虑这顾虑那,非得先自损一千才能伤敌八百。”
“你担心周家姐妹被波及、担心文不知手无缚鸡之力空着急、担心宋于鹰每天出去还得记挂你……你什么都担心,你倒不担心他们知道生气。”
他停顿一下:“还是说,你更担心,你说了之后,他们没有选择你。”
“你猜猜,他们知道你这么想他们,会不会觉得你这个人没意思,捂不热,把他们当那种人。”
宋宝贝的神情在他说话开始,就慢慢变得苍白而无力,他说:“我不是这么想的,我没有那么想他们……我……”
“但你是这么做的。”谢哲说。
宋宝贝哑口无言,但是却在对方冷嘲热讽下生出一点对他来说十分新鲜罕见的怒意,他攥紧了对方袖口,哑着声愤怒道:“……我明明想告诉你的,是你……”
他明明鼓起勇气,想和谢哲说的。
觉得很累,觉得空落落,觉得没意思,想闻一闻谢哲身上的味道,想被安抚一下,想和他说说话。
是谢哲没有接受他的试探。
“哦。”谢哲反而笑起来,宋宝贝被他笑得很不解,就听对方道,“不错,有进步,敢和我生气了。”
他抬头,发现谢哲没有半点嘲讽或者说反话的意思:“你……干什么。”
“宋宝贝。那天你什么都没说啊,你想我怎么明白你的想法。”谢哲手半搭在他后颈上,那里贴着抑制贴,仍然能看见一星半点狰狞伤口,“想要什么就说啊,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给。”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的朋友不会选你。”
宋宝贝无意识瑟缩了一下,没抬头:“我……”
他觉得口干舌燥,想喝水,一抬手才发现水杯不知道在争吵的什么时候被谢哲端走了,对方拿着水杯安静地看他,等他动作。
谢哲饶有趣味:“来,跟着我说。”
宋宝贝:“?”
他补上后半句,像逗幼儿园的小朋友似的,似笑非笑道:“谢哲哥哥,我口渴了,想喝水,可不可以把水杯给我?”
宋宝贝看着他眼睛,下意识就跟着念:“谢哲哥哥……”
等“哥哥”两个字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脸腾地红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