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以让他吃这个!”周攒生气起来,“他还是个病人呢。”
“那怎么办?那让他饿着吧,等青浓他们回来再说,看看有没有人要去超市,到时再给二哥带几个橘子。”他讪讪地说。
周攒那张小脸有着野兽一般地怒气冲冲,咬着唇乜了耿宪一眼,随后穿上挂在墙上的羽绒服开了门出去。
耿宪的一声“你要去哪儿”被随之而来的冷风刮散。
可惜周攒这趟出去并不容易,小超市在离别墅区五六公里的地方,雪落在路面上融化又结了冰,反反复复几十回,光滑得就像溜冰场。
周攒回来的时候,在山脚下的路口差点发生了交通事故,摔了一跤,袋子里的橘子撒了一地,有些还被路过的汽车疾驰而过,瞬间变成烂泥。
周攒收拾几个完好的,一瘸一拐地继续上路。
等她到了别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聂青浓他们已经滑雪回来,整幢房子都是灯火通明。
周攒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叹了口气。
进了屋后,把袋子给耿宪,尽量不让人看出来自己狼狈的样子,让他们扫兴,和耿宪说把这橘子拿给他。
没有交代名字,可耿宪知道她说的是谁。
随后周攒径自回了房间,休息。
也许是今天一整天都在滑雪,摔跤,刚才回来的路上一直提心吊胆。周攒体力不支,她闭着眼睛竟也昏沉沉睡去。
她睡得很沉,一点梦也没有做。
只觉得右脚鼓鼓地胀痛,让周攒想到夜里的西湖,黑沉沉的水拍岸边。
从黑暗中挣扎醒来,周攒吃力地睁开眼。满室的光亮,空气中浮动着清新的空气。
这一觉从昨天傍晚睡到了第二天凌晨。
周攒看到了郁孟平,就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合衣抬头仰卧,闭目养神,手上却拿着枚橙黄的橘子轻轻向上抛起,又落入他掌中。
咚,咚,咚地轻微的响声。
却在周攒耳朵里无限地放大,这样静谧温馨的场景再一次出现在她身边,可惜隔了两年。
周攒眼眶微湿,生怕被他瞧见那只肿大的脚,想要缩到被子里。
刚一有所动静,橘子不继续往上抛了,郁孟平握紧,睁开眼,顺着目光看向床尾周攒的脚。
冷淡的不近人情的声音响起:“不想要了,就继续动。”
周攒一下子收住。
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想要看出朵花来。
这两年没见,她想郁孟平确实比以前沉稳肃穆许多,明明都是些放在别人眼里会让人觉得成熟长大的词眼,周攒却有点难受。
太阳的光线渐渐升起来。
房间里安静了许久。
终于有人主动开口说话了。
“我也不是非要吃甜的橘子。”郁孟平说。
平静的声音,却苍老得像是清代蟒服上幽寂的图腾,见了光后迅速的暗淡。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周攒忍不住侧身看去,就看到他低头剥着橘子。
这不是他原先拿在手里把玩的那颗,也不是周攒给他买的那袋。他现在剥的这颗皱皱巴巴,一看就是冰箱里放着的没人要吃的歪瓜裂枣。
他剥得这样认真,像是一株即将凋了的郁金香为了证明自己不需要细心呵护,也能继续开下去一样,他将自己连根拔起。
周攒忽然生起气来,蓄着力:“不准吃,没橘子给你吃了是吧,偏偏要吃这个。”
好的不学,偏学这种作践的东西。
周攒就恨自己现在是个瘸子,她抓过身边的枕头砸了过去。
郁孟平不听,格开枕头后,依然我行我素,很快就把橘子剥好,掰开,一大半的橘子送入口中。
酸涩,发苦,还有些腐败的味道,郁孟平细嚼慢咽,每一种不好味道都在他口腔里回味,但他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周攒一下子哭出来,眼泪从眼尾沟滑落。
郁孟平吞下去后,说:“你看,我这吃得不是好好的。”
所以,为什么要出去给我买呢?
还弄得一身伤回来。
阳光斜照着碎金似的浮尘。
郁孟平的瞳孔颜色变浅,咬了一下牙齿。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枕头,拍了拍,走到周攒床边放回去,他微弯着腰,看着周攒偏头落泪,就是不看他。
郁孟平问:“所以,你什么意思,周攒。”
周攒说:“什么什么意思。”
“别和我装傻。”他忽然正颜厉色,伸出手扳过周攒那张脸,虎口抵在她下巴上。
从她醒来后,两人才面对面。
透明的泪水顺着他的指缘滚落,渐渐的在虎口处堆积成汪。
她抖落得不停。
眼睛,鼻尖,嘴唇都是红艳艳的,像是被人揉烂的玉兰洇出水,她的嘴唇已经不像当年在四分之三会所见到的那样厚嘟嘟了。
现在也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