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很难分清楚,什么是社会让你思考的,什么才是你自己真正思考的。”我坐在林星硕的床上,一本正经地和他说着我的想法。
林星硕懒洋洋地斜椅在椅子上,右手肘抵着书桌,托腮听我讲话。
朋友已经回去了。林星硕今天回来得很早,我兴冲冲地跟着他上到阁楼,想和他探讨我今天思考的哲学。
这是我们的家庭保留节目。林星硕不希望我长大了就和他疏于交流,约定好每天都要抽出时间来聊天,有时候我会说说班里的讨厌鬼,他会和我讲他又去了哪里玩。
更多时候,我们还是探讨这些天马行空的问题。
“帕斯卡尔在他的散文集里提到过,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芦苇,人类全部的尊严就在于思想。但不是所有人生来就能像他一样意识到这一点的。有些人可能终其一生都像浪花一样,在波涛里浮浮沉沉,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其实自己有自行思考的能力。”
林星硕换了一个姿势,转而靠在椅子扶手上,大长腿伸到床边,抵在从床上垂落下去的被单上:“那你觉得,人应该怎么分辨什么是社会让他思考的,什么是自己真正思考的?”
我低头把被他踩住的被单抽出来,一边拍了拍,一边接着说:“你如果以国家为单位,会发现每个国家的法律法规都不一样。而以时代为单位,原始社会根本没有法律,夏朝开始才有习惯法。法律的存在是为了维护社会稳定,每一个时期的法律都是符合当时社会国情的。就像习惯法维护的是氏族的利益,因为当时的社会当权者是氏族。”
“嗯哼。”林星硕点头,“所以?”
他抽了张湿纸巾递过来让我擦手。
“所以,简单粗暴来讲,法律所规定的,就是社会希望你想的。”
林星硕挑眉:“有点意思,妹妹你的小脑瓜还挺丰富。”
“我还没说完。”我抓着湿纸巾,双手抵在床上,往前凑了凑,“你看,中国不允许近亲结婚是为了优生优育,保证后代基因优良,你知道的,近亲结婚容易出现隐性基因结合问题。但是德国不同,他们已经进入少子化时代,甚至要通过移民来解决人口问题,所以与之比起来,优生优育似乎也不太重要了。”
林星硕闷笑,他收回腿,身体也向前靠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妹妹。”
他两手抵在膝盖上,手掌抵住脸颊,整个上半身都弯向我:“你该不会是在暗示我什么吧?林星辰?”
我一愣:“什么?”
林星硕长叹口气,往后一靠,整个人又变得懒散起来,大爷似的双手交叉在腹部:“没什么。回到上一个话题,你说的条件有一项不成立,日本几乎战前就进入少子化时代了,但是至今没有同意过近亲结婚这项法律不是吗?”
“这和国情有关嘛!东亚的家文化一直领先其他国家的。”我想了想,“诶呀,这个具体讨论也太复杂了。而且日本虽然没通过法律,但是描述近亲的作品几乎都可以算是一种文化了,《俺妹》啦,司波达也兄妹啦,经典的《缘之空》啦……”
林星硕又笑起来了,他的胸腔带动身躯震动,笑声从声带里震出:“林星辰,你怎么净看这种类型的漫画?”
“什么叫这种类型的漫画。”我翻白眼,“有新番我就追啊。”
“哦——”他无可无不可地点头,下一秒却还是笑出了声,他笑着笑着就从椅子上歪了下来,林星硕笑叹了口气,两手一撑,干脆躺到床上来,“林星辰,换个话题吧。”
“为什么?”我诧异。
林星硕斜躺在我身边,右腿在床沿处弯曲挂在了外面。闻言他看着我,轻轻说:“我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我突然听不懂林星硕的话了,“忍不住笑我吗?为什么,你觉得我太幼稚了?”
“没什么。”林星硕侧躺过来,面向我,大手一捞,把我按倒在一边,“不是,来说说怎么意识到社会与自我吧,你刚刚不是想说这个吗?”
我与他双腿碰在一起,上半身却隔了半截手臂的距离。我转头看他,他也看着我,眼神里含着的是我很少在他眼里看到的专注。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神很肉麻吗?
我暗自酸了酸牙,到底没吐槽他,只能转头去看天花板,忽视他的视线接着道:“好吧。”
林星硕的天花板贴满了夜空壁纸,深蓝色的夜空上星辰闪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贴得这么平整的,一点气泡都没有。
我看着那些星星,开口说:“我们接受教育,本质的目的就是为了区分自己和他人。但是应试教育很难做到这一点,应试教育试图让所有人都一样,这不是老师的错,也不是学校的错,这是社会大环境下的资源内耗造成的。劣币驱逐良币,好的教育体系向不良教育体系低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接受教育?我想是因为,为了在自我意识觉醒的那一天,有力量从波涛里挣扎出来,像个人一样自救。
最后一段我没说出口,因为林星硕根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