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质奶油 作者:佛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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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我该去的地方。”
沈渡话音刚落,忽然,库房的门被人推开,一抹光泄进来的同时,一个身上围着围裙的妇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手上捧着一块蛋糕,额头上还有劳动过后产生的汗。
妇人蹲在他面前,笑着说:“小栖饿了吧,没别的东西了,先吃块蛋糕吧,今天是小雅生日。”
林栖看着王姨脸上又是心疼又是期待的表情,心里那座坚硬的堡垒似乎连最后一点都在开始消散。他的表情有了几分难过,这是第一次在王姨面前,林栖流露出这种情绪。
那双手因为常年干活,有的地方早已皲裂,而裂痕是一条条的黑线,好像藏着数不尽的脏污。而她身上常年总带着一股菜味,尽管生活如此卑微,但她每次面对林栖的时候都会微微一笑。
相比之下,林栖的生活确实幸福得多。
那块蛋糕上劣质奶油的气味又甜又腻,林栖想起拍掉王姨手中蛋糕的那晚,他饿得肚子疯狂在叫,那时候,他突然想尝尝劣质蛋糕的滋味。
那会是什么滋味呢?
或许是底层人民苦中作乐的生活,千姿百态,五味杂陈。
所以后来他遇上了祈照,那个总是四处打工赚钱的,又神秘,又欠揍的男人,原来心里藏着无尽的悲哀。和他比起来,自己那点可笑的过去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有点难过,但更多的是释然。林栖感觉有泪从眼眶里滚了出来,但他第一次没有因为丢脸而拂去那些眼泪,他伸出手,接过了王姨手里的蛋糕。
王姨冲他轻轻一笑,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林栖终于尝到了那块蛋糕,他回想了许多次的蛋糕,当奶油融进嘴里,原来不是他最讨厌的舔腻滋味。
王姨的身影渐渐化作碎片消散,林栖再次抬头时,只见面前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穿一身黑,站在朦胧的光影中,又帅又酷。
他眼下那颗痣仿佛在笑,林栖听见他说:“你找不到路了吗?我也是。”
“不如,我们一起出去吧?”
林栖听见自己问:“去哪里?”
祈照说:“去哪里都好,世界是宽阔的。”
他朝他伸出手,林栖牵住那只手的刹那间,天光大亮。
清晨明亮的光晃了眼睛,洁白一片的病床上,少年先是皱了皱眉,随即慢慢睁开眼睛。
他好像睡了许久,久到一醒来,胸口又闷又疼的。
心电监视仪发出平缓的声音,各色线条起伏不大。林栖自己慢慢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淡淡地望向窗外。
窗外清晨的阳光温温柔柔,树影斑驳摇曳,落在窗台上。
一只灰雀跳了进来,偏着脑袋看了几眼,又扑棱翅膀飞走了。
林栖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只有沈渡知道的事。五年前五月五号,他出车祸的第二天,是沈渡率先醒了过来。当时他也像林栖现在这样,坐在床头,一直看着窗外。
那时沈渡在想什么呢?林栖无从得知。
他一直坐着,看着,直到自己退场,直到林栖醒来。
“你醒啦?”护士站在门口看见林栖坐了起来,马上就去喊了医生,紧接着医生护士来了好几个,将他团团围住检查身体。
有人通知了刘方鱼,在医生走后,刘方鱼火急火燎的身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他好像有些犹豫,在门口停了停,才终于敲敲病房门,慢慢走了进来。
“你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
林栖平静地看着他,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才问:“我睡多久了?”
刘方鱼摸了摸后脑,看看别处,又看看天花板,说:“不久。”然后他在林栖的注视下终于把话补齐了,“也就半个月吧,哈,哈。”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林栖低头看了眼自己被缠满了绷带的胸膛,又问刘方鱼:“祈照呢?”
这回,刘方鱼真的不知该怎么回答了,他表情古怪地别开脸,像是林栖的目光会让他难受似的,只能选择回避。
片刻,他选择反问林栖:“你能先告诉我,是谁告诉你我们这次行动的地方在南郊松树林仓库的吗?”
林栖苍白着唇,目光平静且冷漠,他没有回答刘方鱼的问题,而是说:“我要见祈照。”
刘方鱼:“……”
“祈照在哪里?”林栖眼睛微微眯起,尽管一副病容,却带着以往那股高傲不羁的气势。
这对小情侣还真是……
刘方鱼长长叹出一口气,无奈妥协道:“他在戒毒所,过段时间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再带你去看他。”
*
2020年,9月3日,林栖终于走出了医院。刘方鱼开着车载上林栖去往建南戒毒所。
“他就在这扇门里。”刘方鱼领着林栖站在一扇暗色的木门面前,“按理说,你们现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