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多小说里一样,兰秋有一个比较悲惨的童年。
先是冷漠的父亲卷走了家里所有积蓄带着小三跑了,后是她妈出去上班被醉汉开车压断了腿。
在那用塑料薄膜围成的棚子里,一家五口大人小孩跪在她面前哭得昏天黑地,一时之间兰秋也分不清楚谁比谁更惨。
赔偿款是没有的,那个人宁愿牢底坐穿也拿不出多的钱。她妈的腿又不能不治,兰秋只得把老城区那套不足四十平米属于她和她妈的唯一的财产的房子卖掉,借住在一个独居老奶奶家的地下室里。
平时的日常开销是靠她在一个远房亲戚开的修理厂帮人洗车,来维持。
十三、四岁阳光一样的年纪,兰秋却被生活逼得阴郁。
更难的是,同学们都不喜欢她。
其实兰秋在中学的时候挺出名的,尽管大部分人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只要提到“臭烘烘的大胸妹”,大家都能说出她在几年几班。
上学的时候可能每个年级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同学不必做什么就会被人看不顺眼。
兰秋便是这样的人。
提早发育的身体,让她是同性中的异类,异性中的奇观,女同学不愿意和她玩,走廊里随便路过都总会招致男同学不怀好意的打量,她也觉得难堪,那个时候她总将书包抱在胸前,岣嵝着肩膀遮遮掩掩。
水费贵,每天洗澡是不可能的,她只能简单的擦一擦。因为近年来她过于发育的身体,以前的大部分衣服都不能穿了,能穿的就这么两三件,还都是修理厂送的。久而久之她身上带着不同的汽油柴油混合各种消毒水的臭味连她自己都觉得难闻,同学们会捏着鼻子‘真难闻’的嫌弃眼神看着她,然后又以‘臭味’会传染的鄙夷态度离她远远的。
她也知道干干净净的比较讨人喜欢,只不过眼下的问题是她要怎样才不饿肚子。
自尊心这种东西在同学们长期的轻贱和奚落里变得支离破碎,没有太离谱的伤害,就很容易习惯,渐渐的也就麻木了。
深夜兰秋拖着一身疲惫回家,推开门是一股长期不透气的潮湿味道,少得可怜的光亮从没有埋在地下的小半截窗户透进来,里面除了一张床几乎没有家具,屋里静得出奇一丝人气也无,兰秋摸摸索索找到灯绳打开灯喊了一声‘妈’
没有得到回应,她妈车祸之后捡回了一条命,但精神是彻底垮了。整日整日的不说话,坐在那里一坐就是好几天,不吃也不喝。
偶尔会说两句,都是一些消极愤懑的词句,兰秋听了害怕又难过。她才十三、四岁,最是需要感情依托的时候,没了爸爸,她不敢去想如果没有了妈妈会怎么样。
她走过去,看着被子里一动不动拱起的小山丘,兰秋呼吸有那么一瞬的停滞,她害怕打开被子是她妈凉透了的身体。
她轻轻唤了几声妈,见那小山丘几不可闻的动了一下,兰秋松了一口气。起身将床头柜上早上她出门前准备的一丁点儿都没有动的食物全部收了出去,挑了一些将就能入口的吃了点。
又烧了水,冲了点米糊糊端进去,将她妈扶起来喂了一些。又给她妈擦了擦身子换了干净的衣服,才开始收拾自己。
弄完这一切,离天亮也只有五个小时,兰秋一天能好好休息的也只有这五个小时。
日子就这么过着。
兰秋那个时候最大的慰藉就是幻想未来。她是以全县前几名的名次保送到这所几乎全是高官富商师资雄厚的高中的。县里也答应她只要她的成绩依旧保持前几,就还资助她上高中,学杂费全免。那个时候她年纪也大些,能做一些工资高点的兼职,不用为了填饱肚子而苦恼,也可以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身边也都是发育差不多的同学,也不会因为某些地方的特别而被指指点点,到时候她也许能交到一两个知心的朋友,然后在到大学。
至于鄢冶。
她从上学开始就知道他这号人物,这并不稀奇,学校里每个人都认识他这个拥有高贵长相有着恶劣脾气的小流氓。
当时学校里有两个人会让同学看见了自动绕道而走,一个是‘臭’名远扬的兰秋,一个便是恶名昭彰的鄢冶。
大得吓人的背景,是他横行霸道的资本,和他一起的那群少爷小姐都是差不多身份。
学校里没人敢惹他们。
十来岁的兰秋已经开始为生计发愁,眼里除了学习和挣钱装不下以外的事情。同学们对她的捉弄和漠视,让她在学校里总是低着头,她能记得面目的人少得可怜,但为了躲避他们这群人,兰秋努力的去记住了他的样子。
其实也好记,在一群人里最耀眼的,长得最张扬的人就是他。
也不能怪兰秋小心,她这样的人,不用做什么大家都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讨厌她,这样的她如果不小心遇到鄢冶这样比所有人都嚣张的流氓头子,下场几乎可以不用想就知道有多惨。
不过就好在她和鄢冶并不在同一班级,连教室都隔了两层,以至于其实兰秋在学校里两年基本也没有碰上过他,倒让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