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位选手的作品依次被投影显示在评委身后的大屏幕上,评委们聚坐在一起,认真审阅手中每一份设计图。
何惊年坐在那里,没有声音,没有表情,整个人就像定住了一样。台上,评委们认真地交换着意见;台下,周围的选手们也在小声地交流,不少人向他抛去充满惊艳甚至钦佩的目光。但是,他全然无动于衷,仿佛根本置身事外,这场比赛的结果是好是坏,都跟他没有关系。
“现在,我代表大赛组委会将本次比赛的结果向大家做一下通报。”首席的评委站起身,“我宣布,经组委会讨论后一致决定,本次大赛的优胜作品是由何惊年先生创作的玫瑰花窗十字架吊坠。恭喜你,何惊年先生,谢谢你为我们带来了如此出色的设计!”
“太好了太好了!”后台监控室的屏幕前,糕糕欣喜得一蹦三尺高,两条小辫子甩啊甩啊的。
“爸爸,爹地真的好棒哦,冠军哎,第一名哎!”她兴奋地摇晃原辞声的胳膊,却发现爸爸看起来一点儿都不高兴,他很慢地低下了头,她甚至感觉他怎么像是要哭了呢。
现场,一位评委问道:“何惊年先生,能为我们分享一下您这件作品的创意吗?”
可何惊年木然不动,完全置身于现场的热烈氛围之外。直到评委又问了一遍,才转动了一下眼珠,没头没脑地来了句:“这个,您觉得哪一面是正面?”
一众评委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设计图,何惊年的作品是一挂十字架吊坠,不同色彩的宝石巧妙组合,镶嵌成玫瑰花窗的样式。玫瑰花窗的一面,是一枚耶稣受难像的十字架,另一面则是镂空浮雕,端举着蜡烛的少年的剪影。
“毫无疑问,十字架的这面才是正面。”那个评委答道。
何惊年沉默了,久到所有人都以为这个理所当然的答案是错误的。
“对我来说,另一面才是。”
“因为,这个少年是我的光,第一次见到的色彩,等同于信仰本身。”
就算再也没见到过他,他还是呆在离自己最近的距离内的时光里,就这么用尽力气,消耗着他带来的一切。
现在,也终于都要没有了。
“爸爸,你怎么了嘛?”糕糕托着脸蛋去看原辞声。爸爸看上去好像更难过了,从来都没见过这么低落的他。于是,她又试着用廖妮亚的兔爪爪去揉揉他的眉心,想让他不要紧皱眉头。
原辞声很慢地抬起头,笑了笑,道:“爹地待会儿可能有话要跟爸爸说,先让金叔叔带你去吃些点心,好不好?”
糕糕嘟嘴,不想走。可原辞声还是叫来了金秘书,让他把女儿带出去,又道:“何惊年肯定会来找我,到时候直接带他来后台。”
金秘书一怔,“可是按照流程,您马上就要出席典礼为获奖者颁奖,媒体都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金秘书叹了口气,把糕糕带了出去。小姑娘临走前还欢天喜地地摇晃她的小兔子,“廖妮亚给廖夏加油。”
原辞声维持着淡淡的笑容,对女儿挥了挥手。然后,他静静地等待着,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暗沉得如同孤独的幽魂。
让上帝听见真实的声音,才会有各种各样的好事发生。以前,母亲在祷告前总会这么叮嘱一句。相对的,自己不能说谎,因为上帝明辨一切,说谎会受到惩罚。
现在,他的惩罚终于要到了,虽然迟了些,却终究逃脱不掉。
原辞声转过身,一张脸完整暴露在白炽灯的光线里,美丽惊人,毫无阴影。
他微微笑道:“年年,你说,我该先为哪件事祝贺你?”
何惊年看着他,内心呼啸翻涌的情绪,在一瞬间止息,壅堵在胸口找不到出口。他想自己应该有许多话要对这个人讲,可最后,他慢慢红了眼睛,哽咽挤满喉咙,只能吐出气流做口型,“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我做过的事情太多,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原辞声平静道。
“骗我。”何惊年咽下气管里强烈的血腥味,“你骗我。骗了一次还不够,又来骗我。我生病的时候你骗我,现在你还是在骗我。骗我,又骗你自己。你以为人的感情和真心跟你做生意一样,是靠不择手段就能获得的吗?”
原辞声薄唇抿成直线,不言不语。
何惊年上前一步,“说话啊。”
原辞声依旧缄默,静得没了气息。
“说话啊。”何惊年的声音带了点颤抖,“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最会说谎骗人了吗?现在装什么哑巴!”
原辞声一动不动,以无声与他对峙。
何惊年慢慢握紧了拳头,恨极了他,想打他,踢他,咬他,报复他,让他痛苦。但是,他现在看上去是那么脆弱、可怜,一点生气也没有,好像稍微碰他一下,都不需要用力,他就会像坏掉的空心人偶一样,哗啦啦散成满地断臂残肢。
所以,尽管知道这又是他的障眼法,高明的骗术,自己还是无法像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