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惊年稍稍侧过脸,漆黑的眼睛里落进微光,很亮。
“年年,你还认得我吗?”原辞声指尖很轻地触碰他的手背,冰凉,又很轻地贴了上去,把他的手包覆在自己手心。
何惊年伸过另一只手,试试探探地去摸他戴在大拇指上的阿耳戈斯。
原辞声摘下戒指给他,何惊年很小心地捧住,指指上面的绿宝石,又指指他的眼睛,牵起唇角,浅浅地笑了一下。
原辞声并没懂他的意思,但也跟着他微微一笑。这一笑,像触动了泪腺的开关,忍耐已久的泪意浮上眼眶。
“你以前就是这样,什么都能不认得,也不认得我,却会对阿耳戈斯感兴趣。”
何惊年不解地看着他。可能是他的表情真的太奇怪了吧,嘴角还在微笑,眼睛却要哭了。
“年年,你不要怕每天来看你的那两个人,他们是你的爸爸妈妈,他们都很爱你,不会伤害你的。”
何惊年似听非听,兀自拨弄手中的阿耳戈斯。
“其实,我很想问问你,你现在看见谁都害怕,为什么反倒不怕我了呢?明明你那么恨我。”原辞声抚摸着他柔软的发心,何惊年的头发生得细软柔密,摸上去温温柔柔,可他的手心却很疼,心也痛,血肉模糊的那种。
“年年,你妈妈说得对,你已经够苦的了,却偏偏还遇上我。”
“我,从你这里获得了很多。你带给我的都是美好又干净的东西。可是,我却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最后,我真的没办法了,甚至想帮你把那个人找出来。”
“对不起,没有找到。但我有忍不住庆幸,如果真的找到了,我又该怎么办呢?把他带到你面前吗?”
“他就像你的一场梦,不愿醒来的美梦。美梦一旦成真,你拼了命也会想要抓住吧,其它的一切你也都不会放在眼里了。”
他絮絮地说着,可何惊年自然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的,他只顾摆弄手里的阿耳戈斯,举起来,透过上面的绿宝石往外看,跟看万花筒一样。
真好看啊。他不由欣喜地睁圆了眼睛。鲜艳的绿色,柔和的绿色,被这种色彩包围的世界美得就像一场梦。
“年年,你那么喜欢它,我把它送给你好不好?”原辞声合拢何惊年的手,让他握住阿尔戈斯,可何惊年却把戒指戴回他手上,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干净清澈的眼神,没有悲伤,没有恨意,也没有疲惫。记忆里,何惊年好像从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除了三年前,错把他当成那个人的时候。
都不重要了。何惊年爱不爱他,恨不恨他,原不原谅他,所有。
“其实,不管有没有发现你身世的真相,婚礼都是不可能举行下去的。因为,我早就计划好了,要在那天把你带走,然后,举行一场属于我们自己的婚礼。”
原辞声很慢地露出笑容,充满幸福,充满憧憬,眸子里闪动着眼泪一样的光。
“我会带你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没有人能再来打扰我们,只有我、你和糕糕,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
何惊年很乖地抱膝坐着,笑意盈盈地凝视他。
“你看,为了这天,我连戒指都准备好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戒指,打开的瞬间,银白的金属光芒刺破了昏淡夜色。
“年年,你还记得它们吗?朱诺,你设计的结婚对戒。以心印.心,心心不异。愿如此戒,朝夕不离。”
何惊年拿过戒指盒,好奇地看了看,又迅速失去兴趣,随手丢到一边。
两枚戒指滚落在地,在夜里发出格外清脆的声音。
原辞声把戒指捡起来,握过他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又贴上自己面颊,望向他道:“也是,结婚不一定需要戒指。”
何惊年歪了歪头,笑眯眯的。
“年年,我们结婚好不好,我们结婚吧。”原辞声摩挲着他的手心,声音逐渐哽咽,潸然热泪顺着眼尾渗进他的指缝,温热潮漉,纠缠一片。
何惊年似听非听,揪揪他的头发,有点调皮地笑笑。
“那个人是你的梦,而我……我在遇见你之前,从来都不会做梦。年年你知道么,我是一个不会做梦的人。”
“遇见你之后,我终于会做梦了。我做梦都想跟你在一起。”
何惊年自然无法理解他的梦,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原辞声跪在他床边,又喃喃地说了很久,哀求,告白,忏悔,可事到如今,再恳切真挚的言语,也一个字都传不进何惊年的耳中。
医生说,他是心理疾病,虽非基因导致或者后天器质性病变引发的那种难以治愈的重症,但强度已严重干扰了正常的思维。而且由于机体生理上正常,也不好专门用药物治疗,顶多只能起到辅助作用。
他的心被毁了。
所有人都在爱他,可又好像所有人都在害他,在难以计数的爱的包围中,他的神志破碎,只剩下一片雪花般单薄透彻的灵魂。
尽管请了最好的医生,可何惊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