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惊年垂下眼帘,几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的字——姑且称之为字,就像一卷卷黑色的钢丝球,什么东西嘛,鬼画符!他竟然妄想用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赔自己的画册,神经病!疯了吧他?
越想越生气,何惊年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原辞声随手把那几张九百六十万欧元的纸甩给金秘书,赶紧快步跟了上去,活像一根甩不掉的大尾巴。
大尾巴搂住他,扶稳他,带他去高级餐厅吃下午茶,一路上招摇过市。
餐厅坐落在一个很大的花园里,露天桌椅,与自然环境很和谐的融合在一起。他们的座位正好在一棵树下,阳光从嫩绿的树叶间洒落,丝丝缕缕的金蜜。
刚才拍卖会上有不少人在,原辞声好歹维持了人样子,衣冠齐楚,优雅得体。现在周围终于清净了,餐厅被包了场,只有他们俩,他又暴露出在家时候的那副做派,黏糊又亲昵,肉麻到何惊年直起鸡皮疙瘩,想吐。
“年年,我们小时候也经常一起坐在树下吃东西,就是福利院后面那棵很高的老树,雪松,冬天积了雪后特别漂亮。”原辞声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一双绿眼睛流光溢彩。
何惊年掠了他一眼,青天白日之下,他像人不像鬼。像鬼的时候是真的可怖,像人的时候也是真的好看,花园里春光灿烂的景色都成了陪衬,只有他美得花团锦簇,感觉下一秒就要徐徐开屏。
“你别装了。”何惊年低下头,固执道。
原辞声更固执,“我就是廖夏。”
“你不是。”
“我真的是。”
“你才不是,学也学不像!”
“那好,你得证明我确实不是。”原辞声抱臂看着他,“请。”
何惊年一愣,“这还需要证明吗?”
“当然,现在只是你单方面地认为我不是廖夏,你有证据吗?”
何惊年凝神思索了一下,苦恼地捂住头,“没有……”
“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
“啊?”
原辞声凑过来,“年年,你亲亲我。”
何惊年嫌弃地往后缩。
“很简单,只要把真货带到眼前就行了,你能做得到吗?”
何惊年伤心地摇摇头。
“那不就行了。”原辞声一摊手,“既然无法找到真货,就不能证明我不是。否定的否定是什么?”
何惊年不情不愿地嗫嚅道:“肯定……”
原辞声得意,“所以,我就是廖夏。”
何惊年一听,心里更加难过,却又说不出反驳他的话。
原辞声把他搂进怀里,与他额头相抵,故意不停眨动眼睛,用长睫毛轻轻扫过他的鼻梁、脸颊,说:“廖夏爱你。”
何惊年难受得快哭了,明知这人根本不是廖夏,却不能阻止他冒充廖夏。
“我讨厌你!”他恨恨地握紧拳头去捶对方。男人色貌如花,长着一张美到易碎的脸,身上却硬得像茅坑里的臭石头,打得手疼。等他打得累了,男人便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吻开他的唇瓣,咂吮那一星鲜润红嫩的舌蕊。
稍许满足了,他又恢复成风度翩翩的绅士模样,用雪净的手帕替他擦去唇角和下颌上晶亮的津唾。
何惊年忿忿地挣,想离他远远的,男人却将他按了回来,让他靠上自己的胸膛休息。隔着高定衬衣的面料,他感受到下面结实的肌肉,心跳有力,很吵耳朵。
然后,他听见男人又说:“廖夏爱你。”
于是,他也重复,说:“我讨厌你!”
晚上,原辞声一如既往地给他按摩孕期容易浮肿的双腿,他这次怀孕本身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好,不适症状也比第一次来得明显。摸着他的肚子,原辞声亲亲他的耳朵,说:“年年,辛苦你了。”
何惊年半阖着眼,要睡不睡,懒得理他。
“谢谢你,愿意为我生宝宝,把糕糕带到我身边。”
“不愿意。”
“……”
“只想给廖夏生宝宝。”
原辞声生气,一生气就又想欺负他,但是,想到何惊年当初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孩子,心中又充满悔痛。他把人搂得更稳些,让人舒舒服服躺在自己怀里,反复地想,如果时间可以倒流该有多好,回到三年前,让他们真正相爱一次。
“年年,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愿意承认我。”
“不可能。”
“总有一天,你会。”
何惊年生出恶作剧的心思,下床拿来那几张特洛伊茨基的手稿,“等你看得懂上面的东西再说。”
原辞声接过,“真的?”
何惊年笃定他不行,“真的。”
原辞声举起羊皮纸,对着一圈圈疯狂纠在一起钢丝球,娓娓念诵起来。
何惊年傻眼了。
原辞声念得更加起劲,拿腔拿调,做作非常。何惊年呆愣愣地看着他,耳边嗡嗡的都是大舌颤音。
不过,震惊归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