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就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周而复始地,总会再次陷进无解的死局。
手术的时间不长,一个多小时后何惊年就被推出来了。医生见到原辞声等在外面时的样子,不由吓了一跳,虽然他已经见惯了无数病人家属悲伤的样子,但从没哪一个痛苦揪心成原辞声这样。
他连忙摘下口罩,道:“请放心,手术非常成功。好好卧床休息两到三天,之后也要多注意休息,按时服用消炎药物,还有两个月里不要过夫妻生活,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原辞声低声道了谢,走进病房去看何惊年。何惊年做的是全麻,这会儿还沉沉地睡着,脸色和嘴唇都是失了血的苍白。
病床边站了一会儿,原辞声手脚发冷地瘫坐下来,他的气力被一下子抽干,仿佛自己身上的血也彻底流失殆尽。
傍晚时分,麻药的效果退了,何惊年终于醒了过来。他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视线模模糊糊的,像隔着一层雾气。
“年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看见原辞声的身影探近,“疼吗?是不是很疼?哪里不舒服一定告诉我,我马上去叫医生。”
何惊年摇了摇头,抬起小拇指勾住他衣袖,示意他不要走。
“你放心,我不走。”原辞声想去握他的手,意识到他还挂着点滴,针头插进淡青色的血管,薄得几乎透明的手背皮肤晕开一小团淤青。
原辞声低下头,呼吸急促发颤,情绪再一次陷进失控边缘。何惊年看着他像犯了什么天大错误的样子,用微弱的声音告诉他:“我没有事。”
原辞声紧咬下唇,胸肺痛如刀割,他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何惊年看不见他的表情,过了很久,才听见他极艰难地哑声道:“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何惊年很轻地点点头,“你不该瞒我那么久的。”
原辞声头颅垂得更低,“年年,是我对不起你。我……害了你。”
“你如果从最开始就告诉我的话,就不用一直憋在心里了,那样多难受。”何惊年手指微动,轻轻覆上他的手。“我和你在一起,是希望和你面对所有事情。”
“你怀糕糕的时候,我没有好好对你。我以为这次终于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但结果却没有丝毫改变。”原辞声痛苦地闭上眼睛,放在膝盖上的手用力握紧成拳,“好像……好像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就总避免不了受到伤害。”
何惊年慢慢地伸过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你把头抬起来,我不喜欢看到你这样。”
原辞声丝毫不动,没有回应。
“孩子是我们两个的孩子,如果硬要说谁有错,那也是我们两个人的错。”
一眨眼的功夫,何惊年的手就无力地垂了下来,仅是这么一个动作,就耗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很累,控制不住地阖上眼睛,又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一个深长得仿佛望不到底的梦。
梦里,自己正忍受着同样难熬的小腹锐痛,天上好像下着瓢泼大雨,有个人紧紧抱着自己,呜咽哭泣,不停地、不停对自己道歉。
他知道,那个人就是原辞声,原辞声也在为了伤害他的事道歉。但是,自己却并不恨他,或者说,那些事全都不足以成为自己真正恨他的原因。他很想知道,自己到底在为什么事痛苦,可他只能潜到梦的表层,他无法真正剖开自己的心。
醒过来的时候是凌晨两点,痛醒的,浑身都是湿.淋.淋的冷汗,好像梦里的大雨穿透现实,噼里啪啦浇淋到了身上。何惊年想侧过身,抱住自己疼得厉害的小腹缓一缓,手却被输液的针头牵制住,他不敢动了。
路灯的光穿透树叶子,从窗帘底下漫漫渗透进来。借着这么一点朦胧的光,何惊年看向趴在床边睡着的原辞声。
他的卷头发散在肩膀上,很凌乱,但缘了秾华的颜泽,该怎么漂亮还怎么漂亮。露在外面的一侧面庞白得像雪,又不像雪那样寡淡,透着白玫瑰花瓣般的鲜润。黯淡又苍白的一点路灯光落在他身上,都不可思议的梦幻起来。
何惊年看了他一会儿,便别开了头去,不是不想看,而是怕自己又要犯糊涂。
他想起当年廖夏给他讲的另一则神话故事,每逢夜晚,月亮高挂之时,月亮女神会用彩云遮住脸庞来到人间,亲吻那些她喜爱的牧羊少年。被她亲吻过的人,脑子里都会充满缤纷浪漫的幻想。他们中有的人会就此成为诗人,有的人则会变成分不想梦境与现实的疯子。
而廖夏,廖夏都不需要吻他,甚至他都不用亲眼看见那张美丽的脸,耳中只是听见那个发音奇妙的名字,就足以令他甘愿永远长醉不醒。
何惊年低下头,没吊针的那只手深深插.进头发里。掌心隔着头皮和头骨,想要贴得离他记忆中的廖夏更近。虽然原辞声就在他身边,触手可及,可他还是固执地选了这么一种方式。
他双眼紧闭,试图和他心爱的廖夏短暂相会,可不管怎么努力,还是失败。大概是因为他始终无法忽略原辞声的存在感,原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