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诗点了点首,略愁道:“昨夜都派人送出去了,只是属实是急了些,也不知今日去的人多不多。”
阿照喟了一口气,两日后大军便要出发了,事出从急,能筹得多少便是多少吧。
她缓缓道:“让人备马,我们早点去就是了。”
外头天色昏沉,下起了绵绵丝雨,细如花针。
陆靖一路策马至公主府门前,见小姑娘安然无恙,正执着一把油纸伞上了马车。
他霍然回神,整个人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那颗高悬在空的心,也跟着缓缓坠落地面。
跟在身后的孟勤勒马停下,见陆靖面色有异,不由问道:“大人,这是出什么事了?”
陆靖凝眸看着渐去的马车,心念微动,问道:“她这是去哪?”
孟勤听了陆靖的吩咐,一直都留意着公主府的事,昨天夜里,云阳公主遣人送帖子的事,他也略有耳闻。
他如实回道:“听说公主邀了不少贵眷,在珍绣居为大军筹集军饷。”
陆靖闻言,浓眉轻皱,既是为了筹集军饷,定有不少人前去,鱼龙混杂,可她身边却只带了几个武婢。
他板起脸,眸色幽深道:“你去调府里的护卫远远跟着,别叫她知道,护她安全即可。”
孟勤点头应下,又道:“大人,裴大人还在府中等着呢。”
陆靖面带疲色,揉了揉眉心,“知道了。”
马车骎骎而行,停在了珍绣居门前,眼下时辰还早,珍绣居空无一人,只是门前有一位小郎君蹲在地上,似等候许久。
夏诗扶着她下了马车,那位小郎君倏忽站起身,将一个荷包塞进了夏诗手中,他低着头,干巴巴道:“这、这给出征的军队的。”
他说完,便急着要跑,阿照双眸微眯,依稀辨认出这小郎君就是上回在伽安寺偷她香囊的人。
她连忙出声:“等等。”
夏诗上前,将人拦下,小郎君滞住脚步,眸含惧色,偷觑她一眼。
阿照接过荷包,抬手一打开,里头竟装着满满的铜钱,看上去像是积攒了许久,她诧异道:“你这是哪来的?”
那小郎君似也认出她来,惊恐道:“这是我做工得来的,绝不是我偷的,我发誓。”他说着,挺起胸脯,伸出五指朝天。
阿照瞥见他掌心一道道鲜红的伤口,十分骇人,“你在何处做工。”她问。
小郎君乖乖回道:“码、码头搬货。”
她打量了他一眼,小郎君身材孱瘦,面色蜡黄,瞧上去这日子并不好过。
阿照顿时觉得手中的荷包无比沉甸,她忙将荷包塞回他手中,“这我不能拿。”
小郎君小脸肃穆:“你、你瞧不起我。”
阿照连忙道:“我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依稀记得你说过,家中还有幼弟要养育。”
小郎君摇头,面上不在意道:“那是我胡诌的,我没有什么弟弟,也没有亲人。”
阿照心中泛起酸涩,她微躬下身子,温声道:“那我能问问,这是为什么吗?”
小郎君忽地想起什么似的,红了眼眶,“我阿爹是死在喀族人手上的,我阿爹从前是在边境行商的,他们劫了货物,还残杀了他,我对喀族人恨之入骨,恨不能啖其血,食其肉。”
阿照浑身一顿,张开欲言,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宽慰他。
小郎君抹了抹泪,又问了一句:“请问您认识陆将军吗?”
阿照微微愣了下,见他目含期待,朝他点了点头。
他昂起下颌,一双眼眸微亮:“那您能替我告诉他,我们都盼着他能将喀族人驱逐出境,凯旋而归。”
她抬眸,挽起嘴角:“好。”
“那就成了,给您。”他再次将荷包塞到阿照怀中,转身欲走。
阿照在他后头,喊道:“小弟弟,你可愿意,来我公主府上做工?”
小郎君闻言,一脸诧然:“这、这是可以的吗?”
阿照揉了揉他的脑袋,眉眼温和:“当然,你叫什么名字。”
小郎君紧张道:“阿、阿谷。”
阿照笑了笑,与阿谷说好后,她便提裙进了珍绣居。
不到一会儿,京中的贵眷纷至沓来,阿照站在屋子中央,她挺直背脊道:“大战在即,眼下军中粮草不济,我们身为大魏子民,岂能袖手,若有愿尽绵薄之力者,云阳在此谢过。”她话毕,屈膝作了一记礼。
高柳音率先上前,报出了捐献的银两,在场的贵眷在京中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见是皇家出面,更不好怠慢,纷纷慷慨解囊。
就在此刻,钟娘子迈步踏了进来。
阿照抬眼一见,先是惊讶,而后面露喜色,连忙迎上前去。
钟娘子福身行礼,又让身旁的婢女,将一个嵌玉石螺钿箱匣拿上前。
“这些是我与我家郎君的一点心意,盼大军能早日得胜。”
婢女打开箱匣,众人面上皆是一惊,这里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