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杀了穷奇,只要杀了穷奇,这一切才会改变。
红莲业火让穷奇再难忍受。他深知若再让斩荒制住必然会命丧他手。可聚妖鼎之力斩荒远远比他熟悉,贸然使用不知还有多少命门皆掌斩荒之手。
“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他想着斩荒刺激之下必然有空隙失态容他逃脱:“是你和父亲一起才有了我!若不是你们翻云覆雨情到浓时,哪有今日的我?斩荒,你休想将自己的失败迁怒在我身上,是你管不住自己!”
“够了……”斩荒声音不高却听得人浑身发冷:“我这不是在悔改了吗。”
他再度催发本命莲火之力,穷奇的周身的皮肤筋脉寸寸断裂却又以肉眼可见之势寸寸回复。穷奇一来一往中被折磨得痛苦不堪,可斩荒也杀不了他。
为什么!
为什么他死不了!
斩荒不可置信地一遍遍调动,却一遍遍失败。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阵绝望。
有人在洞门之外强攻,算来应该是罗喉计都或者紫宣。
斩荒面白如纸,刹那间穷奇不医自愈的伤口和罗喉计都迅速寻到目标的缘由在他脑海中电光火石般乍现互通。
原来不止他一个做了算计。
即将获救的穷奇脸色也不好看,他最讨厌的两个家伙,分别抢走他最重要的两个人的家伙一齐来了。
他宁可死在斩荒手上也不想看到他们。
“斩荒!”罗喉计都一轰开洞门见到斩荒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柏麟在何处!”
斩荒有片刻想要发笑,他和穷奇斗得难分难解,罗喉计都竟然视而不见只问柏麟,看他这架势恐怕还不知道柏麟在这穷奇身上做了什么。
“这洞府之中应当有一处密室。”斩荒似是累了,竟撤去对穷奇的钳制:“柏麟虽然并无大碍,恐怕此刻并不好受。这孽种嘴硬得很,等你从他嘴里撬出来,不如直接轰开此方天地。”
“为什么!”穷奇开口,他刚刚被斩荒好一顿折磨,再度开口时口中夹杂不少鲜血:“我师父为什么会不好过,那处密室我精心为师父挑选……”
“蠢材,你到如今还看不出。”斩荒垂眼:“他进去前又在你身上加了一道法术,否则我也不会不能杀你。”
不是无力,而是不能。
斩荒若是真有玉石俱焚之心,穷奇今日未必有命活下来——只是柏麟也必然因此重伤难愈。斩荒向来是多情之人,即便不论柏麟与他的同源情谊,单就救他那一次……
何况斩荒也不想死。
重活一世,还有人在等他。
罗喉计都已去寻柏麟,如今只剩下斩荒、紫宣还有被罗喉计都顺手困住的穷奇。
有紫宣在,斩荒必不会轻易动手。罗喉计都不放心,又给穷奇的禁止上添一重结界。
斩荒麻木地坐在一旁,穷奇笑了几声又要出言挑衅,紫宣从未有过地凌厉瞪向他,让穷奇一时噤若寒蝉。
“斩荒,过去的事没有意义。”紫宣柔声安抚,仿佛刚刚狠绝对向穷奇的不是他:“我们的以后才重要。”他缓步走向斩荒,想要将身前的人拉回自己怀里,宛如过去无数次一样,劝他不要沉溺于过去。
“哪儿来的以后,没有以后!”斩荒的胸口剧烈地抽痛起来,脑海里某些东西被拉扯得一抽一抽地疼,他最终抑制不住地怒吼道:“你还在妄想什么!你看看……这就是我永远无法摆脱的东西……”
斩荒骨节分明的手指向在一旁的穷奇:“他就是我的报应,他就是我的惩罚,你还不懂他为什么存在吗?”斩荒的手指渐渐捏紧成拳:“……他活一天,就在提醒我一天……若是有一天我危害苍生,若是有一天我害了三界——”斩荒的声音一哽:“……你知道结局。”
穷奇是天道的惩罚。
斩荒这时候才想明白,不是他回来就摆脱了惩处和天地法则的修正,而是这一切刚刚开始。
他才学本事也好,真心魄力也罢,在这个时刻全无作用。
隐瞒不了,也掩盖不去。
紫宣呼吸一窒连退两步:“……原来你怕的一直是我。”
春夏秋冬更迭不断,过去了那么些年,斩荒却从来没有忘记过,也从未停止过惧怕。他怕紫宣一如当年与他分道扬镳,怕紫宣抛下他和别人双宿双飞,怕紫宣终有一天代表天界拿他赴命。他们天界的人就是这样,天下苍生永远在爱人和自身的前面。
紫宣永远会选择苍生弃了他,他永远和天帝,和柏麟是不一样的。
他的身后没有人。
穷奇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斩荒,他曾经多么无能,曾经一败涂地。
穷奇的每一次出现于斩荒而言都是一次凌迟。
“可是……只要你让我杀了他,”斩荒话锋一转:“我就好了!我会忘了那些,和你从头开始。你知道的,我能记住,愿意记住的也没有那么多,看不见他我或许就会忘了那些,我们会过上曾经的日子——就像在人间的斩荒和许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