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事做尽、又蠢又毒,注定要为他们一干主角做陪衬。
她自嘲地笑笑,随后便一下倒在了身后的床榻上。
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慢慢闭上了双眼,逐渐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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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云峰的夜晚穹顶深蓝,星子熠熠闪耀,坠在天上,仿佛咫尺可摘。
江淮亭推开沉重的檀门,走出殿外,手上拎着父亲曾亲手酿造的一瓶悲酥酒,企图想要麻痹自己不断渗出苦涩的心,可越喝灵台越是清醒。
他站在清风台上,入目是断壁峭崖,山风凌冽呼啸,将他身上的蓦尘衣吹得铮铮作响,他却岿巍不动。
江淮亭想用这风灌满此刻空荡荡的心,可发现心口破了个洞,山风呼啸而过时只会发出呜咽的回响。
仰头又灌了一口清酒,辛辣感滚过他的喉头,流经肺腑时,会有一刹那的好受,可随后,悠长且沉重的失落与痛苦便就又会卷土重来,搅得他的心腹地覆天翻。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父亲口中情爱的滋味,那种与与极度的痛苦混合在一起的幸福,让他们雪灵一族避之不及,又趋之若鹜。
犹如飞蛾扑火,却难以自拔。
每一次小心翼翼地靠近对方,都不过是饮鸩止渴。
若是对方爱意消退,等待他们的便是只有死亡。
爱人离开之日,就是他们腐朽之时。
思及此,心中漫天弥地的悲伤汹涌而至,压得江淮亭喘不过气来,他难捱地翕张着薄唇,犹如一条搁浅的鱼。
瓷白的脖颈上青筋浅浅凸起。
他仿佛再承受不住,猝然间单膝跪地,手中的悲酥酒,倾倒出来洒在地上,酒香萦绕在他周围,泛着浓浓的苦涩。
悲酥悲酥,待一颗心悲伤到极致,一碰便会酥成碎片。
颗颗清泪自他眼眶中滑落,他难以抑制地颤抖,紧握着的双手用力到泛白。
良久,他才蓦地抬头,浅黄如琥珀琉璃般的眼眸中,涟漪着水光。
方才回去的路上,身后的郁鸾身体也曾这般颤抖过,喉中发着闷滞的呜咽。
她原是在......哭泣吗?
她为何会哭泣,是为了他吗?
倏然间,江淮亭站起身,一个想法从他胸中破土而出,难以自抑地瞬时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们二人中间,许是存着误会,明明一路上他们都很开心不是吗?
郁鸾送他走马灯、为他塑像,更为了他去攀花树折花灯。
他不信,郁鸾对他没有一丝丝的好感与喜欢!
天灯上的那句话,说不定是她随手写下的呢,亦或是替他人许的。
对,定是这样!
思及此,江淮亭的眼中蓦地一亮,他以极快地速度来到郁鸾门前,却在叩门的前一刻,顿住了动作。
若结果不是自己所设想的那般,他又将话挑明,那么他们是不是便再无可能了......
甚至,郁鸾还会提出与他解除合契。
想到这,江淮亭霎时间又失去了所有气力,缓慢且落寞地垂下了手。
勇气撤下全身的那刻,痛苦又弥漫了上来。
江淮亭刚艰涩地转身,一阵强劲的山风吹来,将郁鸾忘记拴上的殿门吹开了一道裂缝。
殿内昏黄的烛光透过那道裂缝,洒在了他的身上,皎白的蓦尘衣好似在一瞬间,被这烛光染上了温度。
暖得几乎融化。
想再看看她的欲望太过强烈,待江淮亭反应过来时,他已驻足在郁鸾的榻边良久。
他痴痴地望着郁鸾的精致的眉眼,心口出痛苦与幸福交织在一起,仿佛混了蜜糖的砒.霜。
而他,不可自制地想要更多。
少顷,江淮亭的脸上倏然闪过一丝痛苦与脆弱,胸中激荡的爱意再也无法遏制,齐齐涌遍他的全身,
他难以自抑地佝身靠近郁鸾,缓缓伸出指尖苍白的大手,只稍稍地触碰到了郁鸾散在榻上的发丝。
清澈的眼泪便不受控制地倾泻了出来,他颤抖着手臂,一时间觉得无比的满足,仿佛置身于仙境,深思恍惚。
可下一瞬间,他又仿佛堕入了深渊,觉得人生悲哀无望极了。
因为他心中清楚地知道,自己贪婪地妄求着更多。
而郁鸾,或许终生都无法回应。
榻上侧躺的郁鸾,在乞凌仙尊伸出手触到她发丝的前一刻,便清醒了过来。
她轻阖着眼睛,眸中弥漫着不解与迷惘。
于是在乞凌仙尊收回手的刹那,她回身抓住了他苍白修长的手指。
昏黄的烛光之下,二人再一次四目相对,这一次郁鸾清晰地看到江淮亭眸中在面对她时弥漫的爱意与悲伤。
郁鸾只感到心口猝不及防的一窒。
随之而来的,是莫名浅淡却隽永的酸涩。
将她所有的神情都纳入眼底的江淮亭,又想起了常清桥上郁鸾始终没有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