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洛阳。
周皇驾崩的消息在他头七那天传遍了天下,这七天内,乔瑜将朝堂肃清一遍,而后才登基为皇。
林净也总算在这一天,拿着乔修玉的令牌来到了北周的皇宫。
彼时乔瑜正在批阅奏折,听闻有人拿着自己七弟的令牌在皇宫门口求见,第一反应是有人冒充。
然后他就想起来,乔修玉的令牌很特殊,几乎不可能仿制,而且……
那人求见时,原话是这样的:“……我是七公子未婚妻的长辈,姓林名净,字无尘,此番特来求见北周国君,为的是两人的婚事。”
婚事啊。
乔瑜知道那位和阳县主爹娘俱亡,叫一个长辈来,也算是合理。
就是这个长辈,名字有点耳熟,和南陈那位神医的名字一模一样。
程太后也听闻了这个消息,有些高兴,又有些担忧——高兴的自然是自己的小儿子总算能娶上夫人了,担忧的却是此人乃冒名顶替,恐怕是刺客,伤了大儿子怎么办?
乔修玉也知道这个道理,但皇宫在他的治严下简直可以说是固若金汤,除非是特别亲近的人起了杀心,其他的刺客根本不可能混进来。
乔瑜这么想着,便叫人把林净带过来了。
……
林净有些不适地被上下里外地搜了身,而后才被带进了议事堂。
乔瑜坐在上首,仍在批阅奏折,见一位年轻俊美的郎君走进来,若非早有通传,他还以为是哪位大臣家的青年才俊。
乔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净,好半晌才笑道:“敢问阁下可是林无尘?”
林净压着心里的不适,想要行一个礼,却被匆匆赶来的程太后扶了起来:“神医远道而来是为一番心意,倒也不必行礼——德福,给神医看座!”
名叫德福的殿前太监连忙亲自给林净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林净愣了愣,而后冲着乔瑜躬身行礼:“多谢太后娘娘和陛下抬爱。草民此番前来,确实也是受和阳县主所托,来为陛下治病的。”
程太后在听闻林净大名时就心有所感了,她从前同林净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林净应当不记得她了——程太后匆匆忙忙赶过来,一见林净那张过去十余年依然年轻俊美的脸,当即就明白过来,他恐怕是来给乔瑜治病的。
乔瑜愣神了一瞬,而后看向林净:“您当真是青城山那位……瞧着倒是年轻。”
乔瑜的语气并没有半分轻视和失望,更多的是浓烈的好奇,因此林净也并不觉得被冒犯,失笑道:“正是,草民这张脸总是叫人误会年龄。草民如今已三十六了。”
乔瑜动作一顿,而后对程太后道:“母后先出去吧,我同林神医说说我的病情。”
程太后只当是乔瑜不愿叫自己担心,心里寻思着等会儿私底下单独问问林净便好,也就爽快地离开了。
程太后前脚刚走,后脚乔瑜就道:“多谢和阳县主一片好意……只是我并不想治病。”
林净听他连“朕”都不用,一开口就是“我”,心下明白过来,而后笑叹一声:“和阳果真所料不错。”
乔瑜没想到林净是这么个反应,他性情温和,闻言饶有兴趣地笑了:“和阳县主是怎么知道的?”
林净看了一眼乔瑜,目光温和:“那我也就斗胆实话实说了——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陛下海涵。”
乔瑜挑了挑眉:“神医但说无妨。”
林净斟酌片刻,而后道:“和阳在信里说,根据七公子对您的描述来看,您恐怕心存死志——您是一个向往自由、不慕权力的人,就算是皇子,也不爱皇权,不爱江山。您只在意自己的亲人,乃是从古至今以来所有皇族的一股清流。”
说到这里,两人都被“清流”二字逗笑了。
乔瑜扶额,眼里闪烁着愉快的光:“和阳县主实在是个妙人!”
林净继续道:“她不忍叫七公子为您的身体担忧,便请草民来为您治病养生,因为她也是一个在意自己挚爱的人。您前半生是为家人而活,皇位是为家人而争——和阳说,她愿意帮您,叫您下半辈子,为自己活一回,为自己争一回。”
乔瑜愣住了。
为自己活一回……?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恍惚:“我如何为自己活一回?”
林净道:“听说您爱江南水乡的温婉美景,也爱乡间富足有余的悠闲生活,若您想要离开皇宫去看一看,那么,和阳县主愿助七公子登上北周国君之位。”
乔瑜瞳孔一缩,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很快。
林净笑了笑,继续说:“而草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