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白皙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你自己信吗?”
初荧的话语一出,付潮宇的冷峻的面容松动下来,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横亘在他们中间的,是十年的光阴。
初荧又向前一步,抬着下巴,气息压迫在他身:“我是不是有理由相信,你那天之所以会出现在同学聚会。”
她话没说完,停了一瞬。
好像在说一句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初荧深深地呼吸着。
平复了一下,她接着说:“你那天之所以会出现在同学聚会,是因为我。因为我去了,你才会出现的,对吗?”
她记得那天同学聚会上吴佳纯就跟她提起过,这次的同学聚会办得特别热闹,许多从来不出席聚会的老同学,都去了。
她嘴里的稀客里就包括了初荧,和付潮宇。
当时他们的名字被同时一起,初荧根本没往深处想,她只觉得是巧合。
毕竟他们十年都不曾见过,之前的关系,也实在很单纯。
这几天,初荧躺在床上夜不能寐的时候,她会反反复复地去回忆他们所相处的片刻。
那些曾经被她忽略的,细小到不能再细的旁枝末节,其实都在指向同一个答案。
付潮宇的只是深深地望着她,他的上下唇轻轻动了动,又迅速合上。
最后,他点了点头。
她刚刚说得全都没错。
初荧笑了笑。
她鼓起勇气,问出那句藏在心里多日的话:“我说了这么多,那你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告诉我,你爱我,我就永远是你的。
她倏然想起好几年前,寝室的几个女生窝在一张床上,把灯全部光掉,然后追一部叫做《绯闻女孩》的美剧。
那部剧里最受欢迎的一对CP是Blair和Chuck,他们天生一对,相爱相杀。
有一季度末尾,Blair逼迫Chuck承认自己的心意,承认他爱她。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Three words, eight letters, say it and I’m yours.”
初荧现在正在做同样的事。
有个人,他怕你感冒不吃药,他记得你所有的喜好,他跋山涉水跨越山与海只为了看你一眼。
可是他从来不说爱你。
明明那三个字,说出口,没有那么难啊。
付潮宇头微低,他的长睫落下,将他的眼窝衬托得更深了。
当一个秘密被长埋得太深、太久之后,当它终于重见天日时,那个埋下秘密的人,好像依然无法坦荡地将它公之于众。
他在她面前,始终是个胆怯的弱者。
此时此刻,在初荧面前的付潮宇,他的眉眼和十年前一样。
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锋芒与锐气,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仍旧是那个眉眼低垂,寡言少语的少年。
拥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将心事都埋在海底。
初荧手倏地垂下。
他倒是委屈上了。
她咬着下唇,咬得很用力。
痛感传来的那刻,她问:“那我问你。如果同学聚会,我们没有在酒吧碰上,你没有帮我解围,我们没有一起喝酒,没有进到一个电梯。你会来找我吗?”
这么多的如果,堆出我们如今的关系。
少了其中任何一个假设,我们是不是会像两条平行线,就此渐行渐远。
付潮宇闭着嘴唇,没有作答。
“沉默就是你今天给我的所有答案吗。”初荧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也早就已经,有所准备。
但她还是觉得身体发软,腿打着颤儿,有点站不住了。
她坐到沙发上,低下头,不再看付潮宇。
默了几秒,咬紧牙关,她抬手,将桌上那叠纸拿起来,手往后一伸。
“你看一眼。你再……想一想吧。”
付潮宇接过初荧递上来的纸,不明所以地看了眼。
——那是一张空白的离婚协议书。
只看了那么一眼,他的瞳孔因为看到纸上的内容骤然一紧。
但是付潮宇立即反应过来,这张协议书应该是她在网上找了一份范本下载下来的,上面没有任何笔迹,该填写的部位全都空着。
最后该签名的地方,也没有她单方面的签名。
再回想初荧刚刚的反应,连“离婚”两个字都不忍说出口。
明显她心软得厉害。
理智告诉付潮宇,初荧提离婚绝不是认真的,她只是通过这种方式达成某种目的。
但他大脑深处那个叫感性的部分,还是让他握着纸张的手指微微颤抖。
初荧在绝大部分时候,待人处事的态度都极其随和。
唯独对待感情方面,她执拗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