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天心踮起脚来给皇上拉了拉被子。余火莲站起身拉着天心轻轻退了出去,动作之轻,仿佛躺在床上的人,真的会因为任何声响就醒来一样。余火莲出了内室,看着在门外跪倒一片的文武群臣,缓缓托起手中圣旨,“圣谕。”
三年前赵懿欢就被先皇指婚给了大将军傅宏,皇上亲赐封号福康公主,并在兖州赐下封地,于是两人不得不离开京师,住进了兖州的大将军府,若非今日登基大典,她也没有进京的理由。余火莲知道皇上支开赵懿欢的用心,于是他淡淡的说,“这是父皇决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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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禄。”余火莲轻声喊道,李德禄连忙从外间进来,恭谨的听候吩咐,就如同他曾经伺候先皇时那样。
“哥。”赵懿欢推门而入。
赵懿欢气结,“父皇决定的就都是对的吗?难道父皇错了,你也让他错下去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齐齐山呼叩首,梁适接过圣旨开始宣读,余火莲却缓缓抬手取下了脸上的面具,今时今日他想默默守着的人已经不在了,所以他也不必再戴着面具隐忍在黑暗中,而以他如今权势,纵然抛开这面具,也无人再敢对他有所质疑。
余火莲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就像戏里的故事,但现在他却成了看戏人,大庆殿里那声势浩大的典仪繁礼,正是今天戏台上的戏码,而此后每一天都会有不同的戏目上演。
余火莲便大大方方的坐在崇政殿御书房里,翻看着群臣的折子,他手里提着朱笔,怀里抱着小天心,一边批阅一边将其中道理说给小天心听。六岁的天心听不懂,却很认真的在听,爹说话的时候,他一向都很乖。只是从大庆殿里隐隐传来的鼓乐声,有时还是会分散他的注意力,余火莲见儿子不专心,便也抬起头来望向大庆殿方向,现在,那里正在举行的是太子登基大典。
余火莲这才抬起头来,眼睛发红,却没有流泪,天心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皇上问,“爹爹,爷爷睡着了吗?”天心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却戳得余火莲心头生疼,他一把抱住天心颤声说,“是呀,爷爷睡着了,我们不要吵他好不好。”
“姑姑。”小天心欢快的跑过去,赵懿欢笑着将小天心抱起来。
“嗯。”赵懿欢把天心放在地上,天心乖乖的牵着李德禄的手出了御书房。目送天心离开,赵懿欢的笑容便消失无踪,她眼神中的冷冽毫不掩藏,“哥,你竟还让他登基?为什么?!”
余火莲趴在龙榻边许久,直到那只紧握的手已经凉透,变得僵硬,梁适才轻轻走进来,拍了拍他的肩,唤一声,“少主……”余火莲没有动,梁适将那份掉落在地的圣旨拾起来,展开看了看,上面加封俞充仪为昭仪,传位于太子,同时册封赵顼也就是他们的小少主赵天心为皇太子。
皇上不要他恨,可是他怎么能不恨,他真的好恨……
“天心都这么沉了,又长高了不少。”赵懿欢疼爱的捏了捏小天心的鼻子。小天下咯咯的笑着,伸出莲藕一般的小手臂,环住赵懿欢的脖子,在她脸上落下一个香甜的吻。
余火莲不想去怨任何人,也不想再去恨,可在皇上撒手而去的那一刻,抑制不住的恨意还是从心底里汹涌的泛了上来,自那次中毒之后,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纵然细心调养,却也只拖了六年。最后的时候,皇上遣走了包括李德禄在内的所有人,独留下余火莲,交给他一张圣旨,和一句话,“昉儿,别恨,朕希望你活的快乐。”皇上努力抬手想去摸余火莲的脸,然而还不等摸到,他的手便无力的垂了下去,余火莲一把接住,将那只失去了生气的手掌紧紧贴在脸上。
可余火莲却不知道他是在恨太子还是在恨自己,恨自己竟然无能为力,这几年眼睁睁看着皇上一点点衰弱下去,却什么都做不了。
天心拉了拉余火莲的袖子,“爹爹,爹爹。”
“爹爹。”小天心虽然挂着太子长子的名头,却一直住在新宅,跟在方离身边,甚至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名义上的爹——太子殿下,自然也更没见过这么多人跪在眼前,被刚刚的呼喊声吓到,他拉着余火莲的袖子,怯生生缩在余火莲身后。余火莲将他抱了起来,柔声安慰道,“天心不怕,这些将来都是你的臣子,你要记得,英主方能出名臣。”小天心眨眼看着余火莲,爹爹的话他听不懂,却牢牢记在心里,乖乖的点头。
皇上大殡之后,太子这里依旧上演着群臣三请九奏,但他由于太过悲伤而三推九却不肯登基那老套却惯例的戏码。可是演这场戏的人却都异常平静,丝毫没有因为戏码特殊而有任何的激动,因为不论是一再推辞的太子或者不停请奏的群臣,他们都清楚,真正做主这大宋江山的人,并不在这场戏里。
第79章 【七十六】
“你先带太子去母妃那里。”余火莲温声对天心说,“去奶奶那里玩好不好?”
赵懿欢便也笑了,只是这笑意并没有传入眼底,她的眼神中还有着另一种冰一样的情绪,余火莲认得,那是恨。
余火莲听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