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终还是荒废了。
县城发展,孩子们纷纷去县城上学,村子最终还是开发了养殖场,只不过在临河处。
时间久了,没人记得曾经有一位很温柔的少年,曾坚定不移地袒护过这一方领土。
只有言宥旻记得。
他不仅记得,还刻在了心里,他一步一步往上爬,甚至不惜伺候在周老师跟前——他曾跟方宇霓说过,等方宇霓来了,他们就去过自己的生活,反正他已经长大成年。
只可惜,山风更烈,他摇摇欲坠。
他后来终于见到了那位老板,叫郁学舟,有个女儿,女儿过生日的时候,周老师曾赠佳作:山风不见也少年。
人的一颗赤子之心是很珍贵的,经历过山风以后仍有初心,很难得;没经历过山风,在父母掌心长大,不骄不纨,日日少年,更难得。
因为在人性里,比打压更难抗衡的,是赞誉。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有些人只要在声声赞誉里不迷失自我就是优等的,这世上,明明还有人在风雨里站立。
如果把她推到风雨里呢?
没了父母的庇佑,她也能得此佳作吗?
后来在医院里,言宥旻看到周芊和郁温那般失魂落魄,心想她们也不过如此。
她们不过是生来幸运。
但没有人会幸运一辈子,从郁学舟选择开发那片地的那一刻起,她们就注定离开这座避风港。
其实言宥旻想过无数次,如果郁温不是郁学舟的女儿,她幸运一辈子,也无可厚非。
这世上就是存在那么一小部分人,山风不见也少年。
可偏偏她是。
那就,没办法了。
但古往今来,冤有头债有主,郁学舟的事情,言宥旻只想找郁学舟,后来送郁温母女离开,不过是记得周芊待他的那一点好。
他以为事情就此结束,甚至时不时会托人打探一下她们母女的消息,这一打探,十二年,再也没有停过。
深究起来,也没有原因,他就是想知道,想打探。
可他没想到,她会回国。
更没想到,会在这个关头。
不知为什么,言宥旻觉得,有些事情,不能拖了。
他站在学校天台,望着天边,风从他脸上吹过,他抚摸护栏一角,拨了一通电话。
“喂,是我,把东西寄给他们吧。”
-
任何人做事,都是提着一口气的,事成了,这口气会吐出来,人会变成轻羽,从此天高地远,没有方向,但却快活。
但如果事败了,这口气也会吐出来,只不过吐出来的不是气,是力气,人没了力气,就会变成一滩烂泥,从此扎根在失败原地,经历淋雨、暴晒、踩踏,最终和这片“失败”融为一体,画地为牢。
郁温不清楚自己算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但这口提了十二年的气,确实吐出去了一半。
她用尽剩下的力气,送给步西岸一个吻。
然后重新陷入昏迷。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来,屋里窗帘被拉开了一半,窗外蓝天白云,天气好得不像话,一片晴空万里,阳光像一块布铺在她床上。
她迟缓地眨了眨眼睛,等意识渐渐清醒,才慢慢坐起来。
睡得太久,即便缓慢坐起也带得脑子里原本沉寂平静的脑浆开始晃动浑浊,郁温忍不住抽气,抬手摁在太阳穴上,重重摁几下才算彻底缓过神来。
手机和电脑都在飘窗上,郁温过去各自都看一眼,LF app设置的是有已读未读提示的,大丽花昨天又发了一些消息,步西岸已读了,但却没给回复,大丽花一直在催促她。
为了避免大丽花因为过于担心而做出什么事来,郁温当即给她回了消息。
前后没多久,她手机又响了。
昨天手机碎以后,步西岸用电脑登微信给卷毛回了消息,手机本来都不行了,一夜过去居然又行了,就是屏幕反应有点迟钝,郁温手指头都摁疼了才接通电话。
“醒了没?你是不是人?我大老远跑来找你,一到地方就帮你盯梢,结果你一句困了就把我扔到现在?”
郁温闻声看电脑微信,和卷毛的最新消息果然是一句:困了,你先找个酒店住下。
……确实是步西岸应付别人的风格。
她弯唇笑笑,说:“晚上请你吃饭。”
“我呸!我稀罕你这顿饭?”卷毛说,“必须是你们最正宗的烧烤。”
郁温说:“好的。”
正说着,房门被人推开,郁温抬头,看到步西岸走了进来,郁温一怔,低头看电脑角落的时间,已经九点多了,步西岸怎么在这?
还穿着居家服?
电话里卷毛又絮絮叨叨说话,郁温听不进去,敷衍道:“我先挂了,晚上见面再说。”
然后无视卷毛的叫骂,挂了电话。
步西岸等她把电话挂了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