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文氏相伴十年, 说没有感情是假的,所以得知真相时才难以置信,还有恼恨与无措, 但都没有此刻的感伤来的汹涌。
沈韶敛眸望着覆在膝上的手掌,心中空茫一片。
这段时日以来,他最大的愿望便是将文氏送进大牢,可如今她死了, 他心里却没有喜悦的神情, 反而有些麻木。
徐洛音也不知该做何表情, 害徐家流放的凶手已经被关进大牢, 文氏也死了,她应该高兴的, 可是文氏却是那样决绝的死法。
怀中的沈麟轻轻动了动,徐洛音回神,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小脑袋。
得知文氏跳井之后,沈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直接晕了过去, 不过也好,睡着了便不必再面对这些了。
可醒了之后呢?
徐洛音抿了抿唇, 打破沉默:“麟儿怎么办?”
沈丞相回神道:“先让他在家里待一段时间吧, 暂时不去书院了。”
沈韶赞同道:“我会亲自教他功课,至于别的, 让他自己慢慢想通吧。”
“可是他还这么小。”徐洛音有些踌躇。
“不小了, 我娘亲去世的时候, 我和麟儿的年纪差不多,”沈韶淡淡道,“没有娘亲之后,很快便长大了,麟儿也会的。”
见沈韶提起生母,沈丞相眼里的光更黯淡了,发妻死于病痛,继妻畏罪自裁,日后他又是孤家寡人了,于是他提议道:“先将麟儿放在我房中吧,这段时日我多陪陪他。”
回到沈府之后,沈韶便将沈麟送进父亲的卧房,让他们父子俩互相疗伤,又将别的事安排妥当,两人这才回到韶光院。
坐在床榻上的时候,沈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夫君,是不是累了?”她柔声道,“快去歇一歇吧。”
如今已快到子时了,从清晨奔波到夜晚,一刻也未停歇,饶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这番周折。
两人躺在床榻上静静地拥抱彼此,安恬的静谧时光。
“幸好文氏最后没有带着麟儿一同赴死,”徐洛音轻声道,“她最后是不是回心转意了?”
沈韶嗯了一声:“虎毒尚且不食子,文氏自然也做不出让麟儿陪她一起死的事情。”
顿了顿,他叹道:“可麟儿心里必定留下阴影了,毕竟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跳井的。”
连他们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更别说沈麟了。
徐洛音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缄默不语。
幸好沈韶很快便提起了另一件事:“靖南侯府重审之事想必明日便会有结果了,我会尽力将此事揽下来,尽快还徐家一个清白,让你和家人早日团聚。”
她下意识开口:“多谢夫君。”
“怎么又说谢谢,”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脸,“这是我应该做的。”
可是你的应该,是作为大理寺少卿必须还徐家一个清白的应该,还是作为夫君帮助妻子的应该,抑或是……作为沈家人弥补旧事的应该?
徐洛音垂眸,不敢深想,轻声应了声好。
想起什么,沈韶又笑道:“初雪之时答应你的事情,我一直想着,阿音,你还记得吗?”
徐洛音缓缓眨了下眼睛,一时没想起来,神色便有些懵。
沈韶忍不住亲了亲她,提醒道:“赏雪的时候咱们说过什么话?”
她凝神思索了一会儿,问:“难道是那些花?”
“正是,我答应过你的,自然不会忘,前几日我便派人前往各州挑选的,想必再过半个月便到了,”他翘了翘嘴角,“到时候我们一起种在院子里,好不好?”
徐洛音怔了怔,上个月他那么忙,居然还抽出时间特意吩咐旁人做这些琐事。
他真的将她放在了心尖上,如果可以永远拥有沈韶的爱该有多好……
“阿音,怎么不说话?”沈韶微微皱眉,终于发现她今晚的话实在太少了。
徐洛音回神,掩去眸中的隐约泪光,故意打了个哈欠,喃喃道:“夫君,我太困了,咱们明日再说好不好?”
说着她将脸埋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睛,将泪光藏起。沈韶拍了拍她的后背,满足地将她拥得更紧。
翌日,靖南侯府一案开始重审,大理寺卿主审,沈韶从旁协助。
虽说是协助,但他几乎将所有的事全都包揽到自己身上,不管是查证还是寻访都亲力亲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徐洛音的心一直揪着,但她也不能将注意力全都放在此事上,文氏去世之后,沈府的大小事情都交由她这个大儿媳过问,每日都极为忙碌。
幸好没过几日便有了好消息,文敏学挨不住严刑拷打,吐出来不少东西,有了这些供词,沈韶查起来自然更为方便。
不过他连续一个多月都在忙碌,晚上还在书房待到很晚才回卧房,日益消瘦下来,徐洛音心疼不已,每日都给他熬补汤,劝他睡得早一些。
“我多忙一个时辰,你的爹爹娘亲就能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