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感觉身体比外头的天气还要阴沉,一股寒气堵在他的喉头,他烦躁不堪地解开了领口,而后倒在沙发上,仰起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他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无力和别人无关,正是他自己造成的。
厄曼沉浸在这种无力感中,有种自暴自弃的快感,疲惫和心悸慢慢爬上了他的身体,同时头脑眩晕。
他不由自主地倒进了沙发里,并闭上了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
厄曼迅速地从沙发上坐起,但他手臂发软,险些又倒了回去。
他稳住自己,清清喉咙道:“进来。”
门打开了一条缝,费尔多一脸鬼祟地把头探了进来,样子像个白痴。
厄曼看着他,他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见到费尔多倒也没有变得更坏。
这就足以叫厄曼惊奇了。于是他和颜悦色地邀请费尔多过来坐下。
费尔多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孤零零地像一只站在草地上的乌鸦。
厄曼问他有什么事,费尔多受宠若惊,他察觉到了厄曼突然的软化,虽然不明就里,但是立刻就决定要充分利用。
他提出要求:“我想回去!”
厄曼问:“现在?
费尔多点头。
当然是现在!立刻!马上!他恨不得一眨眼就在自己家的地毯上!他愿意亲吻狗屁股来换取这个愿望成真。
伯伦堡这个地方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从他过往的经验来看,厄曼发疯的时候他最好躲得远远儿的,否则迟早要倒霉。
“想家了吗?还是想女人了。”厄曼开着玩笑。
费尔多难以适应厄曼这样的亲切,他忍着恶心回答:“都想。”
厄曼笑道:“费尔多,你唯一的优点就是诚实。”
费尔多勉强笑了笑,他朝厄曼解开的领口看了一眼,那上头的疤还是格外刺眼,怪不得平时他平时要把扣子扣到喉咙眼儿。
费尔多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厄曼身上的疤痕时有多么害怕和恶心。那时候他是个小孩子,那些疤痕对他来说生动万分,这导致他产生了一种想法,觉得这些疤痕会传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父亲,结果却换来了一巴掌。
厄曼说:“我记得舅舅以前总担心你,他怕你结不成婚,你玩得太疯。”
费尔多大为火光,厄曼的语气就像他父亲,但他不能发作,他哼哼两声嘟囔道:“他总是爱瞎担心……”
厄曼道:“他很关心你。”
费尔多撇撇嘴,他和父亲的关系并不太好,他们完全是两类人,根本不能理解对方。
厄曼对此一清二楚,在他去上军校之前,他已经见过太多次父子俩的争吵。
现在想到这些,厄曼突然有些伤感,他问费尔多:“你想念他吗?”
费尔多对着地板偷偷地翻白眼。
厄曼指责他:“连他的葬礼你都不肯参加。”
费尔多闷不吭声,他记忆中那个固执的老头子对自己总是格外的苛刻,他从来没有得到他的欢心,不管是在厄曼来之前,还是在他来之后。他们的关系最好的阶段可能是在他还在他母亲肚子里的时候。
他出生后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他总觉得父亲是因为这件事开始恨他。
往事让费尔多闷闷不乐,但他也不能叫厄曼闭嘴,只好说:“你知道,他也不想见我。”
厄曼道:“他只是不愿意示弱,他有他的自尊心。他最后最担心的仍然是你,他对我最后的嘱咐是让我照顾你。
费尔多没有反驳,但他的表情仍然很冷漠。
厄曼叹口气,他说:“你知道,我一直很羡慕你。”
费尔多怪异地看着他:“羡慕我?”
厄曼说:“当然,你知道,我的父母都死了。”
费尔多立刻闭上嘴。
厄曼说:“他们死在我的面前。”
费尔多不敢接话,他也不想听厄曼的故事。
但厄曼今天却格外有谈兴。
“你没见过他们,我的母亲,她是你的姑姑。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她的厨艺很好,也会读书写字,她的愿望是做一名教师。而我父亲总是想对我严肃些,但他太爱开玩笑了,他是个快乐的人,他对我说的“我爱你”比谁都多。他们个性如此不同,但却又恰好相配,他们注定要在一起的。”
“但你父亲反对他们结婚。因为我父亲是个无名之辈,而他的妹妹是个名门之后。她和你有点像,同样过腻了贵族生活,同样恨透了所有规矩,也同样讨厌你父亲。他越反对她越要做,最后她怀了孕生下我,你父亲就把她赶出了兰尼耶,他们就来到了这里。”
“这里——伯伦堡,他们来到了这里,建立了新生活。我父亲成了一个农民,我母亲也只好做了家庭主妇。他们觉得自己和周围人没什么不同,但那只是他们自己的想法,为此他们是遭遇了厄运。他们的邻居们在某一个深夜走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