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是一些关于盘子价格样式的碎碎念。王珏听得直打哈欠。
“等一下,”修文突然站起来制止了老人继续说下去,“您刚才说什么?”
“啊?刚才?我就说我这小院儿里啊,你们看外面种的花花草草,多好看,蔬菜也好看。那几个蘑菇你们别碰啊,一看那颜色就有毒。”
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王珏听到“毒”这个字突然打起了精神,赶紧问老人:“您说它有毒,有人吃过吗?”
“嗨,谁吃它呀,你看它长那个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就长我院子里了。不能吃是不能吃,但挺好看的呀,我就留下了。”
修文和王珏同时又看了一眼那一小堆蘑菇。是挺好看的,红色的伞盖白色的斑点,让人想起小红帽和狼外婆的故事。
“不过有一次确实少了几棵。刚开始我还担心是不是有人路过偷走了打算吃,后来一想,大家也都知道好看的蘑菇吃不得。几天后我就在后山发现了只死狗,想来是被它叼走了,就没再惦记。”
“老婆婆,这个蘑菇,通常什么时候会长出来?”
“6月,也有7月的时候,这还是要看气候……”接下来是关于植物和菌类养殖的科普。
事情听到这里,王珏心里有了盘算。两人留下特意给老人带来的软糯糕点,就下山了。
“我觉得是妻子发现了丈夫的外遇,下毒杀了他,伪造了遗书。”王珏不知从哪儿捡了个树枝,随手拍打着两旁的植物。
修文点头表示同意,但他在王珏后面,那人看不到他的动作,他开口接着说:“没想到丈夫那天是想去杀了情人的。”
“最后情人以为是自己害死了他。”王珏补完了故事的结局。
修文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有什么证据?”
“戚静那天做了菌菇汤。”
是的,这是老人说的。她那天在隔壁听两人吵架便想去劝,没成想进了屋是满地的杯盘狼藉,她用来炖汤的瓦罐也碎了,里面蘑菇洒了出来。
“可她没说那里面有毒蘑菇。”
“应该是戚静捞出去了,要真是炖了自己不认识的蘑菇,他敢吃吗?不对啊,光是蘑菇汤毒性有那么大?或者闻天高性格不那么细心,都吃了?闻天高喜欢吃蘑菇吗?应该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被毒死了。”王珏擅长给自己的猜测寻找合理的解释,尽管这些解释外人听起来可能颠三倒四的,但你仔细想,还是有那么点逻辑的。
修文歪头思索,王珏的猜测合理。可这依旧只是猜测,证据呢?
闻天高应该是被戚静约到那儿去的。戚静跟他摊牌,知道了他外面有女人,逼着他分手。闻天高虽然不情愿,还是同意了。他不想放弃戚家的财产,这意味着他不能和戚静分开。戚静给他做了一顿饭,他吃完又离开了家,继续去找了任月柔。
好巧不巧倒霉的毒蘑菇在他喝了任月柔递过去的水之后才发作。其实他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他要是喝了,就是死得更快而已。
“任月柔最多也就是见死不救吧。不过就算她打了急救电话,也不一定来得及,从医院一来一回到这里,得几个小时。”王珏在总结任月柔的罪行,有种替她开脱的意味。
“你还是没说你有什么证据。”修文执着于证据,在推理故事中,没有证据是不能让犯人伏法的,何况现在他们的嫌疑人已死,如果没有决定性证据,怀疑一个死人可不是什么好的方向。
王珏被问得就快气急败坏,手中的树枝冲着修文飞了过去:“因为我根本没有证据啊!”
回去的路上,王珏少见的沉默。他还在生气,不是气修文咄咄逼人非要自己拿出证据,是气自己怎么就没能发现足以说服世人的证据。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以前……算了,都过去了。
因为王珏说要去学校一趟,修文开着车送他。路过出版社的写字楼,修文减慢了车速。他脑海中浮现出隐约的画面,但画面一闪而过。
注意到车速的异常,从愤怒中恢复了的王珏问:“怎么了?”他四处张望了下,没发现有堵车和行人啊?
“没什么。”
王珏狐疑地看了修文一眼,继续跟自己的研究报告较劲了。他今天需要提交一份简单的心理学研究报告,关于心理疾病易感人群的分析。这个研究生他读得很累,要不是认定这些知识对自己的工作有帮助,他才不这么费劲呢。人就是这么现实。
尴尬的沉默打破之后,修文终于可以问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了:“如果刚才分析的都是真的,你说戚静知道那个蘑菇,是有毒的吗?”
“这不是废话,她当然……”是啊,她当然知道,可谁又知道她知道?她只是做了一份蘑菇汤,然后闻天高食物中毒,来不及医治,死在了山上。之后给她托梦,这个解释是那么合情合理,没有漏洞。按照毒素发作的时间来算,闻天高走不出这座山。但她不知道他会死在什么地方,才拜托刘淙淙带着狗来找。是想看看那蘑菇是不是真的杀了他吧?任月柔的出现倒是不在她的计划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