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复杂的心绪萦绕下,梵行止踏足空雪居。
靳雪烟柔顺的迎上来,她眼底透出了依赖、崇拜的光辉,也是十二分的柔婉:“掌门,你回来了。”
现在靳雪烟全部的心思都在梵行止身上,对梵行止亦越发体贴入微。
她甚至留意到了梵行止喜爱的茶水,亲手点了梵行止常饮香茶。
女修犹自容光秀丽,只是她轻轻垂头之际,发丝轻轻垂过面颊,她眼神竟隐隐有些空洞。
梵行止想,人总是一种很坚韧的生物。
他想过靳雪烟会去寻死,可便算是一抹残魂,梵行止终究是能将靳雪烟给救回来。
然而最初打击过后,靳雪烟终究是柔顺的迎合起来。
甚至现在,她已经开始适应这样生存之道。
梵行止想要全心全意的依顺,靳雪烟顺了便是,如此一来,她终究是能生存下去。
甚至因为这份畸形的生存环境,她眼中竟流转几许货真价实的依赖之意。
若没有梵行止,她能怎么办?
连这虚假的光鲜生活都是会荡然无存。
梵行止是个善于拿捏别人的人,自然是将靳雪烟的心思都瞧得清清楚楚。
这本来是一种值得愉悦的事情,可是他竟觉得有些无味。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心情。
他忽而有一个念头浮起来,雪烟到底平庸了些,也许旁人皆十分好奇,为何自己竟对她念念不舍?
是否觉得自己过于儿女情长,因此甚至损及了自己的尊严?
就连灵谷长老今日也是出言反他。
这些心思流转间,梵行止甚至清晰知晓自己在迁怒。
事业上的不顺意,此刻到是迁怒在靳雪烟身上。
若他仍是紫微宗那个说一不二的紫微宗掌门,别人只会觉得这是桩令人羡慕的情意。
所以梵行止嗓音沉了沉,缓缓说道:“雪烟,你过来。”
他轻轻拉着靳雪烟坐下,当他手掌握住了靳雪烟手掌时候,他发现靳雪烟手掌轻轻的抖了抖。
靳雪烟果然是有几分畏惧。
然后梵行止缓缓说道:“今日,我很是不顺。不如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靳雪烟对梵行止讲故事已经生出一丝本能的恐惧,可他嘴唇动动,终究没什么反驳的意思。
梵行止想讲什么,不想讲什么,也不是靳雪烟可以反驳的。
她只能柔顺的倾听,哪怕她并不是那么想听。
梵行止缓缓说道:“我从前跟你说过我的父亲,说过我从前的经历。不过这个故事我并没有讲完。”
这还是个未完成版,一个人故事的完结,自然是这个人彻底死去之际。
一开始虚灵府主将梵行止给关起来,不让梵行止见天外的风和月。可是后来,他渐渐也是改变了心思。
这也并不是因为虚灵府主忽而转性,而是灵虚府主在常年孤寂的岁月忽而滋生出不甘。
他这么痛苦,可是一切却是给别人做嫁衣裳。
紫微宗的修士舒舒服服的活着,可是紫宫府的府主却是日日夜夜,受尽煎熬。
他不能摆脱这些限制,却想要自己儿子以此代之。
在许多人心里,血脉乃是自己生命的延续,因此染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希望。虚灵府主也是这么认为的。否则凉薄寡情如他,也不会留着梵行止不肯去杀。
如此一念起,那孩子就改名梵行止,就是如今梵掌门。
可是梵行止的想法却是跟虚灵不一样,他既不在意血脉,也不在意传承。
母亲死在了父亲手里,他觉得弱肉强食,并没有因此此事对虚灵产生什么憎恨。这些虚灵也都瞧在眼里,所以觉得梵行止不会因此报复这杀亲之仇,他甚至觉得梵行止跟自己十分相似。
但一个孩子若不在意母亲,那么他同样也不会在意父亲。
他不会为母复仇,却绝不愿意一个知晓自己秘密的紫宫府府主存在。等他成为紫微宗掌门,就绝对有能力为自己所受的那些苦楚讨回公道。
梵行止缓缓说道:“所以我杀了他,夺了那镇魔印,他那般待我,早该死了。”
一个人干出弑父的行径,会自诩心狠手辣。但梵行止不是,他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出这番话。那不过是一件本应该去做的事情,亦根本不必因此生出丝毫的心惊动摇。
梵行止将这些话儿说出来,那些话里透出平静冷血的意思。
他瞧着靳雪烟面颊透出了惧意,忽而生出了一抹快意。
梵行止知晓自己是故意的,其实靳雪烟已经驯服得十分柔顺,对他可谓言听计从。
他原本不必继续打压,更可享受靳雪烟的这份柔情。
因为梵行止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把别人的痛苦当作自己的快乐。
可是,自己不是爱着小雪的吗?
他端详眼前女修脸颊,忽而觉得这张面孔并不是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