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怔了怔,又问:“那你是?打算把?他交到武林城中?”心里却想这地?界隔得,会不会远了些?……
就算是?离此最近的玲珑城,也至少还有半个月的路程。何况武林城和官府之间?本就有扶助之责,对于非城下所属的帮派中人,一般而言武林城主为了不坏江湖规矩,也都会直接把?人送到官府去记名在?册等待法办。
“我要把?他带到涿州去。”李青韵说道,“沈公子,我建议你们今晚还是?连夜赶路到下个镇子去投宿,无谓连累这户人家。”
沈睿也有此想法,他点头应了一声,走到少妇和她丈夫面前,从怀里摸出一只银元宝递了过去,嘱咐道:“我们走后他们若是?来,你们就一口咬定只是?好?心收留了几个过路人,其它毫不知情?——再不妨直接透露给他们知道,他们寨主被我们带去了涿州英雄大会上。你们也不必担心,到了那边我自会让那些?武林英雄给你们做主。”
夫妇两千恩万谢地?躬身作揖,怎么也不肯收钱,沈睿也不多?来回,直接把?元宝塞到了孩子手里,又含笑叮嘱了两句让他好?好?藏着,便旋身和李青韵三人一起出了门。
夜色渐深。
车檐前两角一边挂着一只夹纱灯,灯晕柔柔浸出,映照着前方的路和骑马走在?马车边的人。
沈睿掀开窗帘往车前方看了眼,李青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她本来拿在?手上的那顶帷帽戴在?了头上,淡烟色的帷纱垂至腰际,随着马背上的些?微颠簸而浅浅曳起几不可见的涟漪。
他沉吟片刻,转头看了眼昏睡在?车厢另一边的伏虎寨主,不禁若有所思。
马车行了大约快一个时辰的时候,从外面传来了乔小禾的声音:“下雨了。”
沈睿侧耳一听,果然听见车外有隐约淅沥的落雨声。
“前面有灯火。”
他听见李青韵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发紧。
“我们去看看吧。”她说完,便已当驱动?坐骑朝东南方向走去。
片刻后,等到他们循着灯火找来才发现?,原来在?林子里有一间?废弃的土地?庙,但不知是?谁点燃了这里所有的油灯,一间?小小的庙宇,从破了洞的窗户里透着盈满的光亮。
一行人进来后先四下里看了一圈,除了有些?破损又扑满了尘埃的神?像,就是?看着更脏更旧的神?龛和三两个蒲团。
不大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完。
饶是?如此,乔小禾和展家兄弟还是?到处勘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半点人影或是?机关的痕迹,他们才朝着沈睿肯定地?点了下头。
“看来是?有人于我们之前在?这里歇过脚。”沈睿对李青韵道,“大概也是?急着赶路的。”
外面的雨声渐渐大了,李青韵站在?门边,神?色沉静目光悠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睿觉得她的样子有些?反常,虽然自相识以来她一贯是?个淡然的性子,但此刻……却似乎有些?不同?。
乔小禾他们三个在?忙着从车上搬东西下来,打算简单除一除地?上的尘铺上毯子,好?让大家将就一夜,再加上沈睿和李青韵私下谈话本就没有他们的份儿,所以谁也没有多?注意?这边。
所以,只有沈睿发现?了李青韵哭了。
她哭得很安静,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倘若不是?他恰好?看见她眼角边倏然掉下一滴泪来,从她静默的姿态里根本看不出分毫。
但下一瞬,她就抬手将搭在?帽檐上的帷纱拂下来遮住了脸。
沈睿很诧异。
却又忽听李青韵在?面纱下开了口:“染月纱,果然是?好?料子。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里面的人却能把?外面的人看个八九分,原来他戴着这顶帽子时是?这种感觉。”
她说完,微微低头,抬手将帷帽从头上取了下来。
沈睿再一看,除了依然微红的眼眶,她的脸上已没了半点哭过的痕迹,不知道的人听她这么一说,或许真的会以为她刚才戴着帽子是?在?考虑事情?。
沈睿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心照不宣地?没有追问,只若无其事地?顺着她的话说道:“听你这话,似乎这帽子的主人另有其人?”
“嗯。”李青韵道,“我从那户人家追出去的时候遇到他带着门下经过,后来我赶去伏虎寨的时候,已经有人先我一步收拾了他们,还绑了那个大胡子。”她垂眸看着手上的帷帽,“我在?死掉的暗哨身边不远发现?了这顶帽子,那尸体脖子上的致命伤口正是?被这帽檐伤的——这个人的内功很高。”
沈睿将她的话前后连起来琢磨了一遍,立刻便反应过来:“你是?说是?这帽子的主人帮你收拾了伏虎寨的人,还把?人绑好?了等你来抓?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李青韵望着幽黑的雨幕,回道:“他没说。”
沈睿蹙眉忖道:“萍水相逢,这么出力帮你或可算是?侠士意?气,但又何需隐藏行迹?李阁主,这个人会不会另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