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皇帝对裴家的态度,断不可能让自己唯一的女儿与罪臣之子在一起。襄阳公主又一向孝顺,裴公子觉得,她会为了你而舍弃自己最亲的人吗?”
话音刚落,牢外传来纷杂的脚步声,那狱卒不敢久留,匆匆道:“裴公子好好想想,若是有幸出牢,想通了就去欲界仙都沧海阁,自会有人接应你。”
待那人一走,裴漠方缓缓起身,活动活动带着镣铐的手腕,嘴角荡开一抹看透一切的,张狂的笑来。
兴宁宫内。
李心玉用手指摩挲着玉佩,思索了片刻,抬眸道:“我做不到,父皇。我曾经放弃过他一次,以为那样我与他都会过上更好的生活,可事实并非如此,没有了他,我会比现在更不堪。”
“你……”
李常年长叹一声,枯瘦的手颤抖着抬起,捂住自己的眼,哽声道:“你和你娘一样固执,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朕真的很怕……朕到了这把年纪,已经承受不起丧亲之痛了。”
“父皇,您给我们两年好不好?”李心玉心软,眼里泛了湿意,跪着朝前挪了一步,将手中玉佩塞到李常年的手中,“若两年之内,我与他能渡过难关,您便不要再阻拦我们的婚事。”
“婚事?”李常年喃喃,望着手心的暖玉,神色微动:“你虽喜好美男,可朕从未见你动过真情,即便是裴家子,朕也以为你不过是情窦初开与他玩玩而已,怎会料到,你竟是做好了与他成亲的决定。”
“父皇已经见过裴漠,当知他器宇轩昂,非池中之物。”李心玉目光镇定,“难道,他配不上我么?”
“可他实在身份特殊……”李常年闭目,良久方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两年就两年罢。只是两年内,你与他不能再有瓜葛。昭雪也好,复仇也罢,都由着他去折腾,你不必插手,朕不愿你被他连累,落入危险之中。”
李心玉张了张嘴,李常年却是起身,打断她道:“这是朕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你若应了,朕便赦免他的奴籍,你若不应,朕就将他的命连同这块玉一起毁了。”
皇帝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李心玉不能再拂他的面子,终是轻轻地说了句:“好,听父皇的。”
她朝着李常年深深一拜,以额触地,悲伤道,“那我还能再见他一面,与他道别吗?”
李常年在犹豫。
李心玉拉着他的衣袖,露出恳求的神情:“就一面,求您了。”
“回清欢殿去罢。”李常年松口道,“酉时朕命人带他来见你,天黑后再押送他出宫。”
李心玉喜不自胜,抱着李常年瘦得硌手的胳膊,眼泪在眼眶中打了个转,没忍住淌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李常年却是哑声长叹,抚着她的发顶安慰道:“世间的好男儿千千万万,你还小,迟早有一天会明白朕的忧心。”
刑部的人将裴漠送回清欢殿的时候,李心玉正在汤池中沐浴更衣。
门扉被推开,雪琴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公主,裴公子回来了,在外头候着。”
李心玉背对着门扇,穿着单薄轻透的里衫站在齐腰深的花瓣热池中,正拿着干净的棉布擦拭湿发。闻言,她轻轻嗯了一声,说:“让他进来。”
裴漠很快进来了,修长的身影逆光而站,成了一道镀着金边的剪影,说不出的英气。
见李心玉在汤池中拭发,裴漠掩上门,伸手解了腰带和外袍,脱了鞋袜,沿着白玉石阶缓缓走下池中。
嫣红的花瓣被水波荡开,他一路涉水而来,暗青色的中衣亦在中途被解下,凌乱地浮在一片馨香的花瓣之间。
水波微荡,白气氤氲,裴漠的长发自耳后垂下,单薄的里衣被水打湿,薄可透肉,袖袍浸在水中,如烟般散开,更衬得他丰神俊逸、五官精致如墨,在水雾之中显露出朦胧的美感。
李心玉坐在汤池的玉阶上,唯有一双雪白的玉足浸在池水中,被热气蒸的足尖发红。见到裴漠拨开花瓣涉水而来,她被他的年少的风姿惊艳了一会儿,不由地停下了拭发的动作。
接着,手中一空,裴漠趁着她发愣的一瞬,取走了她的帕子,又捻起她湿润的长发,一缕一缕耐心擦干。
他半垂着眼站在水中,睫毛尤显浓密,眉眼深邃而又精致。
李心玉心动不已,伸出一只手,缓缓抚上他的眼睫,微笑道:“我就快洗完了,你下来作甚?弄湿了,我这儿可没衣裳给你换。”
裴漠手中动作不停,抬眸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殿下哭过了?”
“没有。”李心玉未料他如此敏感,忙矢口否认,“不过是被热气熏久了,眼睛有些发红。”
裴漠将她半干的长发撩至而后,贴近一步,抬首看她:“你在骗我,公主。和我在一起后,你总是掉眼泪。”
李心玉想了想,决定坦言。
“我拿出了昨夜的玉佩,父皇答应我赦免你的奴籍,但是有一个条件……”
“让我离开你。”
李心玉还未说完,裴漠就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