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与陈家是故交,哀家自小就认得姜家姑娘。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孩,精通棋艺,若论排兵布局的技能,便是以棋技见长的王太傅也不是她的对手。她比哀家晚两年进宫,哀家嫁给了先皇,她嫁给了当时的太子,而今的皇上。”
东宫殿内,陈太妃正襟危坐,笼着袖子徐徐问道,“公主可知道,为何当今皇上如此忌讳死去的姜妃么?”
“陈太妃!此乃宫闱大忌,父皇已下令不许任何人议论此事!”李瑨很惊异于陈太妃的胆量,面色有些难看,出言喝止道,“您贵为太妃,瑞王之母,更应以身作则言语遵守禁令!”
陈太妃并不如往常那般一笑而过,略显苍白的面容上带着决然之色,只定定地望着李心玉,似乎在观摩着什么。
“皇兄,你让太妃娘娘说完。”李心玉回视陈太妃,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似的,嘴角缓缓勾起,“我想听。”
李瑨张了张嘴,复又闭上,终是冷哼一声躺回椅中,伸手挥赶为他摇扇的宫婢,不耐道:“下去,都回避!”
宫婢们不敢忤逆,都躬身无声地退下,连柳拂烟都抱着琴退出门去。
屋内只剩下了李家兄妹俩,陈太妃紧绷的身躯这才稍稍放松,红唇勾起一个诡谲的弧度,用极其轻柔的嗓音道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皇上之所有如此忌讳姜妃,正是因为十七年前,幽居冷宫的姜妃用七尺白绫将自己吊死在了……皇上的龙榻之前。”
哐当——
李心玉大惊之下,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溅开一地的茶渍。
“太妃!你可知道你妖言惑众!”
太妃的言辞太过惊悚,李瑨再也忍不住了,大怒道,“来人!”
屋外守卫的人似乎走远了,并没有动静。
可李心玉知道,陈太妃所言或许是真的。
她试想了一下当年的画面,想起父皇和母后于梦中醒来,睁眼看到床头……不禁浑身一阵恶寒。
父皇说姜妃羸弱的外表下,是一颗可怕的罗刹心肠,原来……都是真的。
“哈哈哈哈!”
国公府内,韦庆国立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忽的爆发出一阵渗人的大笑。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癫狂,以手指天疾声道:“皇上问我因何会沦落成逆臣贼子?在我为国征战浴血厮杀,却不得不因伤残而退居京城时,您可曾想过臣会有今日!在我日夜翘首以盼的青梅,被一纸诏书赐予你为妻时,您可想过臣会有今日!在我心爱的女人嫁入深宫却不得宠,最终只能含恨而终自缢于皇上的龙床上时,您可想过臣会有今日!”
韦庆国每说一句,李常年的面色就白了一分。
他浑浊的眼中泛了湿意,浑身颤抖,如同噩梦再临,只哑声道:“朕并不知道……姜妃不曾说过她与你情投意合,否则朕定会成全……”
“皇上!人都死了,说这些还有意义吗!”韦庆国紧抿的唇微抖,眉尖微颤,讥讽道,“红颜成枯骨,一切都晚了。”
李常年明白了一切:因为一个女人,他被自己最信任的臣子背叛了。
半晌,他问:“朕的皇后……也是你杀的?”
韦庆国不语。
“这个问题不需要问,答案已然揭晓。”裴漠手执画像,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沉声道,“我在最近才想起当年的一个细节:
在秋狩之前的一个月,当时尚是羽林军副将的韦大人曾来裴府拜访,再与家父长谈半宿之后,家父的箭囊中突然丢失了一支羽箭。当时我们谁也不曾在意这个细节,直到一月之后秋狩,婉皇后中箭身亡,她胸口的羽箭,恰好刻有裴氏的族徽。”
“不错,是我偷走了箭矢,再射进皇后的心口。”或许是早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韦庆国不再犹豫,干脆地承认了罪行。
“你!”李常年捂着胸口,喉头一阵腥甜,早已泪流满面,“你是铁血铮铮的男儿!是顶天立地的战士!怎可做出如此欺君罔上、丧尽天良之事!”
“臣不妨再告诉皇上一个秘密。”韦庆国满眼阴毒,冷然笑道,“当年皇后死了,皇上悲痛之下拟下圣旨,要将裴家满门抄斩,但圣旨还未盖章执行,您便因酗酒高烧病倒,圣旨被压在了书案之下,玉玺也没有来得及收。”
顿了顿,韦庆国咧开嘴,呵呵道,“碰巧,臣瞧见了那份旨意,并贴心地为您盖了玉玺。”
“皇上以为,当年是你高烧糊涂之时才错发了旨意,将裴家满门抄斩,醒来时大错已铸成,只能选择缄默……殊不知那份旨意虽是你所写,却,并不是你发布的。”
第55章 擒贼
李常年回忆过往:
婉皇后遇刺后,他悲恸难忍,醉酒病倒,高烧中神志不清,确实曾叫嚷着要诛裴家满门。后来太医院迫于太子李瑨的压力,数日不眠不休看诊问药,才终于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一朝清醒过来,裴家已然覆灭,大错铸成。
他最宠信的殿前侍官说:他在病榻上的那几日连下数道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