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汩汩血泪。
风吹,又是一阵汤阴扑朔。
第48章 第二汪轮回水
元阳一步一步浸入池水,朱红的锦袍飘荡于水面之上,盛开糜丽的赤色。
冰凉从下而上,漫过胸膛、漫入脖颈,灌入五感。
司命抽出袖间的刻刀,眼中决绝,“呲拉”一声刺入自己的胸膛,剖开骨肉,露出其中跳动的心脏。
麻木的疼痛,诡异的呼吸。
血液争先恐后从伤口处流出,汩汩不断地向外蔓延,‘嘀嗒’‘嘀嗒’地灌入清澈的池水,晕染开红絮,像细蛇般游动而扩散。
他跳入池水,汤阴池顿时激荡起水花,迸溅到半空而后再呼啸落下,砸成碎银。
轮回泉,从来不是轮回之处的泉水,如若思轮回,如若入轮回——以司命之血为引,以池水为载,以风声为魂,以雾气为魄,则可入轮回。
血色洇染,在汤阴池中膨胀、收缩、沉浮,万里只余树叶扑朔。
元阳的口鼻浸入冰冷的池水,乌丝于池水中飘散,眼珠却在不停旋转。
轮回,轮转。
旋转,沉浮,荡漾。
那时,他尚且凡夫俗子,尚未入仙境。
那时,他还不知轮回。
元阳很小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眼睛和别人不同。
不是说眼角上扬的弧度或是瞳仁的颜色,不是说眼珠旋转的快慢亦或是其间反射的光亮,更不是大小之类的老生常谈。
而是——其中万物的模样。
很小的时候,他还能清晰地看到树木的葱翠、花朵的嫣红和麻雀羽尾的乌黑,可渐渐地,这些颜色逐渐变为灰白,变成暗淡的光影,变成恐慌的疼痛。
光亮越来越小,五里之外的东西渐渐成一团雾气。
如果只是这样还好,可近日元阳愈发觉得,自己的视野不如从前,仿若有人把白色的薄纸遮嵌入他的眼中,张合不适,无论看什么东西都是雾蒙蒙的一团。
可他已及弱冠之年,快要成亲了。
浔阳满城上下都知道,官王府的小儿子——官元阳,他们口中爱着红衣、剑术非凡、丰神俊朗的小王爷,就要和浔阳郡主结亲了。
天降好姻缘,满城吉祥气。
在这种关头,他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最亲近的父王,最信任的先生,更别说那素与自己对付不来的的长兄。
四周虎视眈眈,元阳着一身烫红衣作张扬少年笑模样,内心却是寒冰千尺,战战兢兢。
世事无常,身不由己。
也不知三四岁时见过一面的浔阳郡主,可否还是那般模样?
“小王爷,您的信来了。”
元阳抬起头,眼中跑来一个圆润的光影,从微弱的光亮中,他认出这是自己手下新来的小厮。
原先那个传信的小厮得热病死了,长兄便打发这个新人来。
与其说是服侍,不如说是监视,这孩子又是个手里没有轻重的。
譬如说,这封信,他便这么重重地拍在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元阳虽然看不清,也能才想到这小厮的神情定是不大爽利,说不定眉头还皱着。
“你读给我听。”
“小王爷,我不识字。”
元阳垂下眼眸,眼下青影翕动,他的左眼作痛,兀然一阵旋转的漆黑。
有些耳鸣。
“小王爷?”小厮凑近些,嘴中嘟嘟囔囔,敏感地察觉到什么不同。
“没什么,你帮我喊个识字的人来。”红衣少年抬起脸,风轻云淡,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慵懒模样。
小厮退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打翻屋角的瓷器,地毯厚重,瓷器‘咕噜噜’地在地上滚动,直到碰撞到墙壁,这才堪堪停下。
又是一阵慌乱。
元阳伸出手在信宗的封口处摩挲,果不其然,褶皱的地方上的是新胶,显然是刚刚补上的。
真是笨手笨脚的狐狸。
长兄也是糊涂,怎么会选这人待在自己身旁。
横竖说不通。
红衣少年伸出手,作出一个拉弓的假装模样,右眼眯起,臂弯作力,而后猛然错开手,气势凌厉,仿若真的有箭从他的手中破空而出,直直地飞出木窗外。
他虽然看不清,但是记得庭院对面,蘅芜丛生处,便是自己长兄的住处。
便是他虚箭所指的方向。
门外,传来轻轻一声笑。
“谁?”红衣少年看不清眼前的轮廓,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眼神中的凌厉,炬炬盯住木门之处。
门外没有人应答,笑声却是没断,元阳听在耳中。
好似是个孩童的声音。
“你是来给我读信的?”元阳反应过来,又重新坐回木椅,收敛眼中的凌光。“你过来。”
门口发出笑声的人往里走,光影中着实是个小个子的模样,手中好像拿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