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楼的教师休息室,窗明几净,沙发柔软,只是位置偏僻,午休时间很少会有人过来。
一张矮矮的木桌摆在中间,上面散乱摊着几本翻旧的教辅资料,还有一个被打开了的纸质餐盒。
纸盒里的粥碗空了良久,碗底稀疏铺了层被泡软的葱花,现出一抹蔫蔫的绿。
云罗坐在沙发上,瘦削的肩背挺直,两只手虚握起摆在大腿上,微微垂着头的样子看起来很乖。
他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没有焦距的目光落在桌上,很长时间没有动过。直到外面走廊传来一点走动声响,才像是被重新唤回了注意力,有些不安地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那上面的金属把手咔哒转动一下,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人是宋晏程。
他走的时候手上尚空无一物,回来就多了一个手提纸袋,摇晃间哗哗地响。
宋晏程几步走近,视线下移扫过桌上的空粥碗,复又回到局促站起的云罗身上。
“饱了么?”他问。
云罗点头,小小地“嗯”了一声。
宋晏程于是俯身提起桌上装着空碗的餐盒,一边递出手里的纸袋示意他接。
云罗伸手,却被顺势握住指尖轻轻一扯。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腰被结实有力的手臂虚环着,搂在了怀里。
男生低下头,纸袋提绳缠缠绕绕,被他从手指上取下,勾上另一人葱白的细指。
袋子很轻,没有多少重量,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凑在云罗耳边说话,“待会儿自己穿上。”
云罗不明所以,只是捏住提绳,身体先于意识地点了头。懵懵懂懂的样子,好像无论眼前的人要对他做什么,都会得到全身心的顺从。
于是又被捏住下巴,肆无忌惮地,在门大敞开的休息室接了个短暂而凶狠的吻。
唇舌交缠,水声啧啧。
云罗不敢发出声音,也不知道闭眼,一双澄澈的眸无措睁着,漾出一点潋滟水色。
宋晏程从他唇间退出,松开捏住下巴的手指,转而用指腹摩挲,擦掉了那点亲出来的晶莹水渍:“放学来接你,这次别跑了。”
他语气平静无波,就像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叮咛,拇指擦过唇角的力道却不轻。云罗睫毛颤了颤,低声应了。
这场秋雨蓄谋已久,始终没有落下来。
走出行政楼,一脱离那人的视线,云罗紧绷的脊背稍放松了些,很快就觉察到了冷。
外面的风带了几分深秋的萧瑟,卷起打着旋儿飘落的枯叶,从他耳旁脸侧一阵阵刮过,像是要将他连同这昏沉天地一同裹挟进去。
快到高一教学楼的时候,云罗原本匆匆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走几步又站住,犹豫着回了头,朝身后另一个方向看去。
这里是看不见高二教学楼的。
但他依稀记得,宋晏程离开时,也并不是去往高二楼那边的方向。
“很少来上课老师也不管“
“打架很凶被七班的堵送医院”
那张眉眼清俊却神情冷漠的脸,渐渐和脑海里纷乱嘈杂的声音描述出的形象重叠起来,就像他从宋晏程身上闻到的烟味一样,变得真实而陌生。
他真的变了好多。
云罗抿抿唇,低头看向手里的纸袋。细白的两指勾住细绳一拉,露出里面静静躺着的内容物。
一条白色的新内裤。
他心头一跳,下意识松手合上纸袋,缠着细绳的指尖被捏得泛白,咬着唇怔愣片刻,还是低头往教学楼走了。?
惊惶难捱或是无知无觉,午休时间也已经消磨了大半,四周慢慢有了人走动的声音,给静得冷清的校园带来点人气。
等云罗从厕所里出来,外面走廊上也站了三三两两的学生,有人在小声说话,有人打着哈欠一脸困顿地走过,周遭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他走在人少的一边,刻意避开了视线,不去看别人。
换内裤的时候他特意看了,校裤后面果然被洇湿了一小块。虽然是在不起眼的位置,且裤子本身颜色足够深,轻易看不出来,云罗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
害怕被发现。害怕被追问。
被棉质布料严严实实包裹住的肿胀穴口,和甬道入口残留的男精一起,成了他恐为人知的秘密。
云罗班级所在的教室处于顶楼,他一路走上来,遇见的人没有底楼的人多,大多数教室还很安静。
他心里揣着事,进自己教室门的时候没多注意,结果就被另一个从教室里着急忙慌跑出来的人给撞了一下。
那个男生和他身量相仿,皱巴巴的校服歪斜着敞开,一张又是黑眼圈又是青春痘的脸看上去有些精神萎靡。
他知道自己撞到了人,藏在灰蒙镜片后面的眼珠子左右瞟几下,明明是一副心虚又胆怯的样子。抬了头看见是季云罗,却好像松了一口气,色厉内荏地瞪了他一眼,就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