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枭默默颔首。
他们都说我吃的东西太甜。叶斐撇撇嘴,搬开食盒的上层,要不试试这个?
食盒下层摆了一些形状各异的糯米团子,用细竹签串着,染得五颜六色的,唐枭第一眼看去严重怀疑那明艳过头的染料究竟能不能吃,不过叶斐已经伸手拿了一串绿色的嚼了起来。唐枭挑了颜色最浅的那串淡黄色的团子,虽然这串团子的形状实在古怪,也许原本想要捏成饺子状,可惜在蒸制的过程中塌掉了。
叶斐眼睛一亮:哇,小唐你拿到了本少爷亲手捏的小黄鸡!
唐枭手指抖了抖,懒得与闲得无聊的少爷一般计较,淡定地将造型怪异的团子吞了下去,味道还好。
如何?叶斐两眼放光地看着他。
唐枭点点头。
叶斐登时来了兴致,端着食盒凑到唐枭跟前,一个一个地指着更多花花绿绿扭扭曲曲的团子解说起来:来来来,这个是本少爷捏的螃蟹,这个是青蛙,还有这个是岚尘金蛇我小时候好想要一把岚尘金蛇!可是总也找不到材料,所以我经常捏来吃掉
唐枭终于忍不住问了个无关的问题:你贵庚?
过了腊月就二十有七。
一个正常的二十六岁男人捧着一堆糯米团子玩得如此兴致勃勃,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逗自己三岁的儿子。
叶斐没有家室。
这是第三日傍晚在官道边露宿时,唐枭从镖师那里听到的信息。他耳力极好,即使镖师们趁着跑到林子深处解手的空档用耳语一般的声音低声嘀咕,唐枭在车边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哎,你们说,这是第几任了?
俺哪知道啊!每次的人儿都不一样!
我上次接斐少爷的镖是年初,那时候是个又黑又壮的小伙子。
咱是开春儿,是个白净的书生。
俺是去年,记得那次是个姑娘,给俺惊得还以为斐少爷终于要成亲了。
这次这个,你们怎么看?
怪闷的,好像是个练家子。
少爷的口味真是摸不准
诶,你们猜谁在上?
当然是斐少爷!那些人儿啊,都是被少爷压的
唐枭回到车里,正好看到叶斐打着大大的哈欠,从铺了锦被的榆木箱子上爬起来。这人半夜不睡,白天却睡得呼呼的。而唐枭向来习惯昼伏夜出,两人的作息倒是意外地一致。
叶斐接过唐枭递来的水囊,道了声谢,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大口,抹了抹嘴,满足地长出一口气,把水囊递了回去。唐枭伸手接过,叶斐却没松手,两人的手一时间仿佛拉在了一起。
叶斐直直地望着唐枭。夕阳的余晖透过小窗斜射入车内,唐枭的半边脸都笼罩在金光里。
小唐,你真好看。
叶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唐枭不由皱眉,身子向后缩了一下。
叶斐收回手,托着下巴,眯起双眼,头顶的马尾因为睡觉变得有些松垮垮的,平日里苍白的脸上也多了一抹胭脂般的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宿醉未醒的人在说胡话,可是唐枭知道他是滴酒不沾的。
幼时病弱,后遗症很多,畏寒,要喝很多药,禁止饮酒这些都是叶斐一路上对着唐枭絮叨的内容,连大夫药方里有几味药材分别几钱几两都背得清清楚楚,哪些药材不好找,哪种熬药方式忒奇葩,哪个大夫和哪个将军好上了,洛阳哪家的牡丹饼做得好吃,可惜洛阳丢了就吃不到了安禄山真讨厌话题跨度之大,唐枭已经懒得去思考这位少爷的脑袋里整日都塞着些什么,只是默默听,再适时地应个声。
如果没有听到镖师们方才的八卦,唐枭本来是可以将这句话当作玩笑无视过去的。
这位叶少爷,似乎有一些特殊的嗜好啊。
哈哈哈,小唐你不要总板着脸嘛,聊天的第一要务问。叶斐抬手将发绳解了,接住散落的发丝,重新绾成一个整齐的马尾,方才那醉酒一般迷糊的样子已经不见,有问题,聊天自然就会地持续下去咯来,问个问题。
唐枭很少问问题。很多时候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他以往接的刺杀生意很大一部分便是出于这种情况,也遇到过完事之后立刻便想除掉他的雇主,好几个。
不过现在的唐枭,其实想问不少问题。
为何不走水路?唐枭问道。杭州到扬州的运河并没有受到北方战乱的波及,依然畅通,藏剑山庄有自己专属的码头,想要运货去扬州再方便不过。根据叶斐出发前说的话,扬州显然是第一个目的地。
北方水路情况不明,还是陆路的迂回空间大一些,也不会太显眼。
这一趟走的是暗镖,唐枭在出发时便意识到了。叶斐不愿大张声势,同行的是身边的亲信与合作多年的镖师,可是又偏偏雇了一个不认识的唐门。
因为唐门看钱办事,不会过问雇主的秘密。
镖局能够处理一般的劫匪,叶斐却专门雇了唐枭来负责自身的安全。这一路上,八成潜伏着镖局处理不了的威胁。
唐枭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