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下这么一大笔银子的,再说他脑子活,也不是敢铤而走险偷盗东西的人。这其中有什么弯弯绕绕她懒得再想,现下直关心人在哪。
“敢问小兄弟,我那弟弟如今人在哪里?”
新来的门房摇摇头:“夫人搜到银子后狠狠打了一通,后来半死不活丢到外头去了,如今我也不知道人去哪儿了,兴许在桥洞底下,兴许在哪个破庙里头,这都说不准。”
看元绣着急,那门房没敢说或许死了这种话。
元绣只觉得事情变得太快,上回来还好端端的人,如今就生死未卜了,她可还答应过人家,要当门亲戚走动来往呢。
于是她也没顾上再同这门房应付,转头又去巷子口找周管事,只问他这城中那儿有桥洞哪儿有破庙。周管事对府城比元绣熟悉一点,但这些地方他真没大注意过,元绣只好叫周管事赶车,二人一道又去问侯掌柜。
侯掌柜听完前因后果就摇头了:“六月天热,桥洞底下是会睡些乞丐,只不过前两天刚下过雨,估摸着就算之前在底下,后来也挪到别处了,城外头倒是有个破庙能遮挡些风雨,不过照姑娘你说的,这都过去一个月了,又叫主家打的那样狠,只怕就算在那儿,境况也好不到那儿去。”
元绣点头表示知道,虽跟小蒋门房只有过一面之缘,但好歹那时候说了,当门亲戚走动,无论如何,她得先给人找着。
侯掌柜见她着急,指了个小二跟着一起去寻,这小二对府城熟悉,能帮上忙。
府城街面比丹桂县宽敞很多,也没见几个乞食的,侯掌柜说是因为官差会来赶人,元绣心不免又沉了几分。
那小二先是带着元绣跟周管事,在城中几个桥洞底下找了一圈,这两日没下雨,不少乞丐又都铺着草席躺在阴凉处睡觉乘凉。
元绣跑了好几处,又都问了一圈,皆没人看到,直到最后才有个老乞丐搔搔痒,又扯了扯牙,有气无力对元绣说道,
“我见过你说的那小子,可怜见的,被打成死狗一样扔出来,后来有个赤脚大夫看不过眼,给上了些药,再后来爬到桥洞底下歇过几晚,我只那时候在桥洞底下见过,后来却不曾见着了,兴许去城外娘娘庙里头了,不过那儿讨不到吃食,熬不过多久,你要找人就快些吧。”
元绣拱了拱手,想拿出一串钱给这老乞丐,只是周围不少人都虎视眈眈盯着这边,她就不敢递出去了,那老乞丐也摆摆手,“我们这样的人,不知道能苟活几日,留着那些银钱也没用,姑娘自个儿留着吧。”
说完又有气无力的阖上眼,不再看元绣了。
她这会儿着急找小蒋门房,只盘算着找着人以后再来谢他,也没多拉扯,就带周管事跟侯掌柜指的那小二先去城外寻人。
连问带打听,才找到那破庙,许久没人来上香,娘娘庙里头的娘娘身上都满是灰尘跟蛛网。里头也躺了几个乞丐,周管事小心翼翼护在前头,那些乞丐见进来个人,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这庙也不大,元绣转了一圈还是没找着人,心里愈发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周管事却指了指娘娘像后头,似躺着个人,年纪不很大,一双眼痛苦的闭着。
元绣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又蹲下,果真就是小蒋门房,那孩子见有人来,当即缩紧身子抱住头,嘴里一个劲儿认错讨饶。
“小蒋兄弟,是我,你可还记得我?”元绣轻轻开口,看这样子就知道受了不少罪。
小蒋门房听见熟悉的声音,一声恸哭,又似扯到伤口,半睁着眼想看是不是元绣真的来了,等发现真是元绣,才低低喊着疼,又喊,姐。
没见着小蒋门房前,元绣急着找人,兴许是不想让自己答应过的事儿做不到,觉得良心难安。
现在找到人了,她只觉得可怜心疼。
这才多大点的孩子,叫那些畜牲打成这样。也都怪他,周管事来府城这么多回,她想着避避,就没叫周管事或是老马绕路去瞧瞧小蒋门房,若是问了一句,也不至于如今才发现人成了这副样子。
周管事将地上躺的人抱起来,哪哪儿都是伤,他都有些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小蒋门房也是撑到现在,才放心眼一闭昏过去了。
里头方才还闭着眼的乞丐,这会儿纷纷坐地来,元绣被这些人看的发毛,一溜小跑出去了。
小蒋门房身上到处都溃烂流脓,瞧着比当初赵大胜治腿伤那会儿还瘆人,大夫说是许久没进食,加之伤的过重,气血也不足,不是看着就能好的,于是只帮着清了清伤口,又上了药,然后就叫抬回去养着。
元绣到底不放心,本打算今儿再歇歇,明儿看看哪儿有收糖收油的,打探清楚行情再回丹桂县。这下有这档子事,她也坐不住了,跟侯掌柜打了声招呼,就叫周管事赶紧赶车回去。
一直紧绷着那根弦,骤然一松,人就像没了精气神似的,路上小蒋门房起了高热,身上都烫的吓人。
元绣只得给他鼓劲儿,叫他别泄气,那府里的采买正得意呢。
小蒋门房不自觉捏紧了拳头,嘴里嘟囔着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