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昆五郎接着也说:“他从前是不是常常借用獬豸的神力?换谁的身体也受不了这样的负担,再继续下去恐怕命都保不住。现在这样反而还好些,舍弃了修为,换回了寿元,照着凡人那样补养生息,至少活得肯定比凡人久。”
不知道同尘有没有被安慰到,长仪反正觉得昆五郎的情绪更低落了。不说他,就连长仪自己,在看过唐榆和昆镝这两任仲裁的情况后都觉得心里不好受,有些替他们感到……悲凉。
回去的路上,她就一直悄悄瞄他的神色。
次数多了便被他发现了,昆五郎叹了叹,还反过来安慰她:“不用这样,我没事。再坏的情况我也有设想过,只是……”再怎么有准备,心里也不可能轻松的。
他也不打算再叫个小姑娘替自己操心,眼见气氛坏下来了就主动换了话题:“这么久了,想好怎么跟你娘解释了吗?”
!!
她都忘了!
第213章 器具
去往客院的这几段路简直被长仪磨蹭出了天长地久的架势。昆五郎看着她这满脸苦相、一步恨不得拆作三步走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真就这么怕?”
“怕呀,怎么不怕,我阿娘管我可严了。”小姑娘愁眉苦脸的,“可我从小就没能照着她预想的方向长,总叫她失望,这回更是要惹她生气了。”
“那她想让你长成什么样?”
“唔……就像我阿姐或者唐家姐姐这样吧。”长仪也不确定,想了半天还是拿现成的例子出来说,“小时候,她教我术法,教我六艺八雅,希望我能跟阿姐似的成个道门英才,将来一同光大阮家门楣。可我不喜欢这些,也学不好,我喜欢的偃术又不让学。后来阿娘看我实在不开窍,大概也失望了,不再强求我学什么术法,只要我熟通礼仪持家,老实当个大家闺秀,以后再寻个合适的人嫁出去,一辈子安享荣华就行——可那又有什么意思?”
昆五郎试着想象了一下那画面,脑海中闪现的却是昆仙姑带着他在小山村讨生活的一幕:曾经用来握剑的一双手正在给村邻浆洗缝补衣裳,剑茧逐渐被针茧、冻疮和其他乱七八糟的痕迹所掩盖。
“我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时候,阿娘已经给我看了好几个人家了。”小姑娘蔫头耷脑的,“可我不想就这样被人从这个院子抬到另一个院子里养着,再荣华富贵也不稀罕。我想试着走走我喜欢的那一条路,一无所成也好,跌了跟头也好,哪怕最后还是要回来嫁人联姻,至少我是亲自走过了其他路的,而不是别人替我划好了一条道,我就只能往下走到底了。”
“嗯,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昆五郎还给她一点点分析,“这不是已经达成你娘的期望了吗?你看,你将阮氏的偃术带了出来,同仲裁院打过了交道,还被仲裁亲自请托制作机关,到时把这事漂漂亮亮地做成了,什么光大门楣、扬名道界不过是早晚的事。”
“就这些呀?”长仪嘟囔着,“这才哪到哪,我这点本事还差得远呢。”
昆五郎却像是认了真:“一定会的。阮青玄像你这么大时还在嫡母手下讨生活,外头有谁看好过他?最后还不是叫他闯出头来了。叫我说,你也未必比他差。”
说完就见眼前的小姑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明明话尾都带上了欢欣上扬的语调,却还是小小声反驳道:“你说了不算……能让我阿娘也信了才行呢。”
口是心非的小模样让昆五郎看了心里微微一动,抬手几度想要落在小姑娘的脑袋上揉一揉,可最终只是克制地、轻轻在她发髻间碰了碰;一边半开玩笑道:“大不了,你娘要是真的训你,我便替你……”
后边的话没能说下去。隔着十来丈的距离,前面小院里遥遥望向两人的目光还是被昆五郎捕捉到了。他讪讪地放下手,试图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长仪还奇怪他怎么忽然息了声,一抬头,刚好跟院子那头的方元英来了个眼对眼。
“……”
这下两人都歇了说话磨蹭的心思,快步走进院内。迎上方元英带着浓浓审视意味的视线,昆五郎泯然一笑,拿出了当年在剑宗练出来的名门仪态,行礼、问好,一举一动端正得挑不出瑕疵。长仪同样规规矩矩地给自家阿娘问了安,行完礼一抬头,刚好看见唐樱也在院内,正跟阮长婉一块站在方元英斜后头,心下不由放松了些。
有外人在场,阿娘总不至于不给她留面子吧……大概。
果然方元英只是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就摆手让她到一旁自便去了。长仪小步贴近阿姐身边站着,看方元英把注意力都放到了昆五郎身上。后者倒也没塌了场子,跟泰然自若地站在那里,任由方元英打量。
所幸唐樱还在边上看着,方元英也没有让大家晾在院里太久,不多时便收回了视线,把手伸给了阮长婉扶着,一边在几个女孩的簇拥下走向客堂,一边对昆五郎发问:“这位道友,可是哪家子弟?”
咳。
原来阿姐还没有给您介绍过吗?
长仪赶紧上前抢答道:“阿娘,他是咱们家的。”说完瞄了瞄昆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