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不祥的墨色已经近在咫尺,眼看就要袭上完全不设防的长仪。昆五郎正想着无论如何也该出手挡下了,这时忽见一道光芒闪出,却是长仪头上的梅花簪在接触到黑气的那一瞬,毫无征兆便崩裂开来。
眼前灵光大盛,自那花簪的碎片中交织着绽出金红两道灵力:金光柔和,拂面轻缓;红芒暴戾,横冲直撞。
二者特性截然相反,偏偏交汇融洽,或者说红芒在金光跟前自行收敛了原本的桀骜张扬,只知亦步亦趋地追随着后者的指引,直击外围的墨色气息。
倒是接替了文龙剑芒,成了三人新的庇护。
“这是……”唐枫看着此景,目光尤其放在了那道红芒上,眼中难掩震惊:“阮姑娘的簪中……为何有魔族气息?”
这般浓郁的魔气,甚至能压过外面的墨色一筹,任谁都不会忽视其中异常。然而他这话说完,侧目去瞧那两人反应时,长仪背着身看出神色,昆五郎却是直盯着那两道迥异的灵光,似乎想起什么,双眼微微失神。
虽然他从不曾亲身见证过,但那样的力量,隐隐的亲切感,只能是……
喀——
几团灵力纠缠在一起,彼此角力抵消。虽是护住了三人,但也让黑气好似被激怒一般越发狂躁起来,疯狂撞击着结界各处。听得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在耳边迭起不断,周围景物上的裂痕也愈重愈深,终是救不及地崩离而散,又纷纷消融成细碎的光点,顷刻归于无形。
就像斑驳的老漆终于脱落,当昆涉费尽心思保留下的剑宗一点点消逝在那光点中时,众人原本所处的厢房景物也渐渐显露出来。
真与幻的交替间,众人视野尚未明晰,朱邪烈的掌风已经破开幻象直直劈向长仪——
“成了!”
听得小姑娘难抑激动的一声低呼,几乎在话音未出时,昆五郎早已将她揽至身后,手中文龙稳稳挡住了朱邪烈的蓄力一击。
长仪手里的偃刀都还没有收起,被他这么一搂,刀锋险些要将他完好的覆皮划破。她还盯着昆五郎侧腹上没来得及补好的表皮和衣裳,后者却会错了意,抬手从腰带暗格里掏出什么物件塞到了她手里,同时低声对她叮嘱道:“这几天……辛苦了,在一旁护好自己。”
“接下来,交给我。”
他松开了长仪,文龙剑锋直指朱邪烈。前一次半途而断的较量,注定终要分个高下。
长仪翻过手掌一看,已经遍布裂纹的木名牌与断成几截的梅花簪静静躺在掌心。故去的身份,残缺的旧物,昆五郎将它们一并交到了她手中。
“当心啊,可别让我再修复一回了。”
长仪同样叮嘱道,将他的念想郑重收起,而此时,昆五郎已经沉默着迎战上前。
“可真是命大,都成废物了还能翻身。”
一黑一红两道身形交错时,朱邪烈眯起了眼,瞧着昆五郎那双与自己几分相似的桃花眼,冷冷一笑,“还真是像——你凭什么能像他?!”
他仿佛想到什么,突然被激怒一般,灵力如箭雨似的骤狂袭去:“低贱杂驳的血脉,他凭什么给你留下灵力!你又凭什么顶着他的血脉跟卑贱的人族混成一团!”
他每说一句,手上攻势便更重一分,实力与几天前已是大不相同,竟叫昆五郎应付得渐渐吃力起来。
“多嘴。”
面对他的冷言嘲讽,昆五郎只是淡淡嫌弃道,挥手斩除黑气,两道身影难舍难分地缠斗在一处。
长仪早就被唐枫带着且避到了角落,唐枫抬手按下机关,墙面缓缓推开了半人高的密道入口。长仪摆手拒绝了随他撤退的良机,远远看着昆五郎的身影。此时听见朱邪烈竟就这么将他身世点出,比起惊讶,长仪却是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唐枫。
果然,唐枫已是惊得愣在了原地。
但他回过神来时,倒没有对这件事表露出什么别样的态度,反而唤动了仅剩的两具傀儡,谨慎地将房门关上了,仿佛生怕旁人听见里头的动静。
长仪这才想起,林姨也自称流淌着魔族血脉,所以唐枫其实也……
“不对劲。”
忽然听见唐枫沉声道,长仪回神看他,见他眉头紧锁,双眼紧随着那抹红影:“他的灵力与此前相比几乎涨了两倍有余,这般威压……昆前辈只怕不好应付。”
事实也的确如此。
尽管长仪与唐枫已经尽力修复,但毕竟时间紧促,各类用具材料都供不上最好的,以灵丝操纵机关的方式也还未能适应熟练,昆五郎动作间慢慢现出疲态,对方攻来的黑气已经无法尽数化解,偶尔被打在身上,与精铁铸就的偃甲之躯发出沉闷的响声。
隐忍的闷哼声便被掩盖过去。
连长仪都看出他落到了下风,心中难免焦急。
与此相反的却是朱邪烈,他竟仿佛愈战愈勇,愈斗愈狂,丝毫不见乏力,脸上分明显出了酣战的快意与兴奋。
忽砰的一声响,昆五郎以身砸地,挣扎着起身,却又被朱邪烈重重一脚踹出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