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昕竹能默诵下来虞颂完亲手撰写的剑道讲义就有一百多卷。
这一百多卷讲义里,记载的关于虞颂个人领悟的观点阐述有数百之多。
虞昕竹对这些父亲亲笔撰写的剑道阐述倒背如流。
她之前想过,父亲如此多对剑道看法中,有一两条未阐述分明的,她或可拓展讲解,或将残缺补全,这些在父亲高屋建瓴之上填补的小漏洞,严格意义上也算她自己领悟的成就了。
毕竟父亲的讲义广博精深,想超越父亲对剑道的认知,就算老岛主亲自来便道,也未必能发掘新意。
至少算她自己悟到了些东西吧,她本身就站在父亲的肩膀上,起点高度自然比一般剑修不同,能填补一点点,在别人看来,也已经不容易了。
在登上问道坛之前,虞昕竹就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当虞昕竹几乎把父亲的道义全部阐述过一遍的时候,她才惊觉,父亲建立起来的这些道义不仅精妙,且论证阐述详尽完备,几乎严丝合缝毫无破绽。
自其中足见父亲行事之严谨,治学之苛刻。
父亲的精神让虞昕竹佩服不已。
同时也让虞昕竹痛苦不已。
这就意味她根本就没办法见缝插针展开属于她自己的论述。
也就是根本没空子让她钻!
尽管,此刻下方前来观摩问道的修士们听得异常认真,整场气氛仍旧肃然安静。
但是虞昕竹心里清楚,大家听得认真的原因是被父亲这些精深的道义内容吸引,跟她自己完全无关。
她讲的再精彩,天道无回应,就证实了这些内容是剑阁已经有的,是父亲的,非她的。
讲了大半个时辰了,她顶多只是个搬书匠。
但是讲完了这些,她就需要真正拿出属于她自己领悟到的新东西,唯有这样才有机会问道成功。
可是,越叙述父亲的道义,虞昕竹的心境越绝望。
父亲居然是如此完美的剑修,这不光让毫无心意的虞昕竹心情焦虑,更让她自惭形秽。
虞昕竹不光心情沮丧到了丁点,就连自尊心都被父亲的优秀打击地支离破碎。
更糟的是,剑阁最精妙的那些讲义马上就要讲完了,尽管听过了这些讲义,下面来观摩问道的修士们已经算不妄来一趟了。
可是她如果没有自己的东西讲出来,这场问道就算一败涂地。
如果输了这场问道,她不光再无前途可言,还会连累父亲,连累剑阁。
虞昕竹都能想到,一旦这场问剑道败北,戎莫愁不光有充足的理由把她赶出剑阁,赶出天悲岛。
他甚至还会以此为契机刁难父亲,刁难剑阁!
这个后果虞昕竹之前不是没想到过,只是她觉得凭借父亲浩如烟海的道义为基础,她自其中参悟一点点自己的东西应该不难。
她还是太天真了。
当真正站在问道坛上,把父亲的道义诵于天下修士的时候,虞昕竹才真正幡然醒悟。
她要讲出来的东西,应是与父亲的道义比肩的义理,才能叩开天道法门。
可是,眼看父亲的道义就要讲完。
眼看对面的时香越燃越短。
可是她却一点头绪都没有,还因为太过紧张,心绪也越来越乱……
虞昕竹的喉口有些干涩,因为心急,她都忘了用灵炁滋润,发出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剑阁众弟子紧张地仰头注视着自家的小阁主。
一直面无表情的虞颂,放在膝盖上手早已收紧,手背青筋暴起。
长生阁里
走了耿通,只剩一人独坐的戎莫愁,目光落在虞昕竹越来越明显焦躁不安的脸上,再也不掩饰心中的得意,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虞昕竹啊,这全是你自找的!
仅剩十分之一的时香,又落下一截灰尽的时候。
就在众人已经因为隐约猜到今日问剑道恐怕要黄,再一次开始窃窃私语的时候。
自道坛下,突兀的传上来一把清冷冷的好嗓子:
“敢问小阁主,剑可有情?”
这一道声音乍然响起。
问懵了道坛上的虞昕竹。
也问懵了天下修士。
在众人整齐懵懂的表情里,笼罩的青光被破开,另一个道坛自观摩席上缓缓升起,一直升到与剑阁问道坛比肩。
虞昕竹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