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从豫州城出发,一路行一路看,有时走官道,但更多的是走的那种车马不能通过只能徒步的小道。
当然,走村道小道并不是皇上一时兴起,而是他在出发的头一天晚上跟赵云璟聊了半宿之后的决定,并且将回程的路线规划权交给了赵云璟。
要知道皇帝出行不是这刻说了下刻就能起行的,先行部队得先探路,得确保百里之内有多少只蚊子都全权掌握,皇上突然将路线规划权交给了赵云璟,就代表先行部队前期的工作全部作废。
由于皇帝第二天就要起行,赵云璟的路线规划也是下半夜才出来的,所以留给先行部队就只有小半个晚上的反应时间,再加上皇上想要体验真正的民情真正的民意,特意交待不可驱逐百姓,不可找人演跪地感谢那一套,更不可找人演海宴海清的戏码,一切都要真真实实的来。
有时候明明已经在驿站住下了,不知赵云璟跟皇帝说了什么,皇帝突然又要摆驾起行,与赵云璟扮成卖南北期货的商贩父子,跑到村里农户家借宿,兴致起时,还要在村里逗留个两三天。
而通常这个时候,皇帝的先遣队就恨不得将赵云璟套了麻袋扛去外头乱刀砍死。
他是魔鬼吗?是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吗?不然为什么皇帝对他的每个提议都采纳,而且是说办就办!
不止先遣队的队员恨赵云璟入骨,皇上的那一批近侍也恨死他了。
皇上从前从不吃外头的食物,就是怕被人钻了空子,投毒什么的,这一路他不但吃了赵云璟带来的自热米饭,还在野外架起了火堆,赵云璟给他烤什么他就吃什么,还不让人试毒。
就三天前皇帝吃了一顿蛇肉,然后半夜突然话痨,拉着随行近侍叨叨了半宿,听着就跟交待遗言似的,把大家吓得半死,十六王爷让人将赵云璟扣下,自已半步不离皇上,生怕错过了皇上的遗言,错过了登上那个位置的机会。
太医们更是天天围着赵云璟转,拜托他不要给皇帝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赵云璟偏不,如果他们去的村子十分贫穷,那么皇帝的晚餐便是跟村里的农户一起吃,如果那个村子还不错,那么皇帝还能尝到几片肉,这也便算了,赵云璟为了让皇帝见识到真正的人间疾苦,还让皇帝吃粗糠咽野菜啃树皮!
一个皇帝!
吃粗糠咽野菜啃树皮!
这事要是传到其他六国去,他们大梁国的脸面何存?要是其他国家认为大梁国库空虚,皇上都吃不饱,养不起军兵,六国约好一起挑起战事,同时入侵大梁,那即便是大梁有百万雄兵,也是抵挡不住的。
若是敌军踏进了大梁国境,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山河浸血,那赵云璟必定是大梁国的千古第一罪人,死一万遍都不足惜!
赵云璟在伴驾回京的队伍里成了除了皇帝之外人人厌弃的存在,连队伍里的猛犬见到他都要跳进来扑过去——他本人,却是丝毫不在意,就像是没这个意识,每天只管带皇帝按照自已规划的路线走,到了地方,也只管把此地的土壤,气候,每年的降水期及适合种些什么作物一股脑地讲出来,并从队伍中挑一个推广官和监督员留下,将他的各项方案都一一施行下去。
皇帝来豫州的时候有三十名大大小小的官员随行,这一路走一路放人,进入京城地界的时候,三十名随行官员,竟是只剩下一人,那人还是因为实在是病歪歪不能留下的,不然指不定也会被赵云璟给留在哪个鸟不拉屎的小村庄呢。
周慕娇女扮男装跟在缀在队伍后头,一路目睹了赵云璟是如何将这几百人的队伍挨个得罪光的,她只想笑,又觉得骄傲。
果然是自已一眼就相中的男人,是有真本事的,也有智商和情商的。
又过了半日,圣驾终于来到城门外一公里,先头部队负责人田文章策马过去跟守城的将士沟通,让守将大开城门,恭迎圣驾。
守将跑到城墙上,看了看外头那一百来人的队伍,打死也不信:“你说那是圣驾?你以为我是刚来的新人吗?圣驾出京时我就数过登记过,一共三百五十八人,出去三百五十八人,回来只有一百来人,你是想说圣驾在路上遭到了劫匪,缺少的那些人都死了吗?”
田文章是山东人,长得十分魁梧,他往守将面前一站,就跟铁塔似的。
他将守将一把揪起来,再将腰间的玉佩扯下来扬了扬:“瞧清楚了没?这是大内侍卫的腰牌!我乃大内侍卫统领田文章,速速打开城门,迎圣驾回宫!”
守将看清了玉佩上的字,立即大喊:“来人!有敌国佃作!速速将外头那些人全部拿下!”
田文章气得鼻子都歪了,他身后那十几位侍卫也气得立即拔了剑,守城的将士也齐刷刷拔了剑。
剑拔弩张之际,后头踢踢哒哒传来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