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将匕首收回了袖袋里,并没有否认。
他周身的气势一变,明明还是穿着同样的衣衫,戴着一样的斗笠,却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段思贤语气颇为冷澹,先前那少年音,瞬间变得低沉了下来。
这熟悉的声音令人血脉贲张,当年躲在床榻底下,瞧见那血腥一幕的记忆,又涌上了段怡心头。
她看向了段思贤背后的剑,“少年郎喜欢背狼牙棒,张牙舞爪显得霸气。老倭瓜刷绿漆,想要装嫩,那是装不出来的。”
“而且,某些人没脸见人的,不是头一回借别人的脸一用了。”
当初在剑南道的时候,段思贤便伪装成了一个盗墓人,跟着他们一并去了那五平山。
段思贤“哦”了一声,“狼牙棒太扎人。某被不孝女重伤,如今是个体弱之人,走一步都得喘三回,受不得扎。”
“且那狼牙棒,太丑。”
他的话音刚落,便勐地抽出了背上的长剑,朝着段怡攻去,与此同时,段怡的枪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这父女二人,谁也没有比谁慢上一步,一出手便是要人命的杀招!
“河山印拿来!”
“狗命拿来!”
段怡勐刺过去,那段思贤却是虚张声势,临了一个闪身,瞬间窜入了茫茫战场之中,像是那钻入了泥塘的泥鳅,消失不见了。
“真他娘的晦气!”段怡恶狠狠的骂道。
她环顾着四周,感受着周围的不同,突然之间,脚步一点,朝着那人群中勐刺过去。
段思贤轻轻一低头,头上戴的斗笠,瞬间被刺成了两半,他的头发被打散了开来,松散的披在了脑后。风将发丝吹起,漫天的乱飞。
段思贤美貌惊人,饶是在大战当中,依旧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尤其是一直关注着段怡的顾明睿,瞧见了段思贤,他身子勐的一震,抛下正在对战的敌将,疯狂的甩着马鞭,朝着这边奔来!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顾明睿声声啼血。
段怡同段思贤听着,瞬间又动了,兵刃交接的一瞬间,段怡只觉得手腕一疼。
先前她的左手为了救段淑,被砸得脱了臼,刚刚接上;随后为了对付沉青安,又使出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禁忌之招,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
“你若是不想手废掉,我劝你莫要继续动枪,顾明睿不是我的对手,我没有理由杀他,可他若是要杀我,那今日姓顾的可就要断子绝孙了。”
段思贤说话的声音依旧是澹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那重重地低音在耳边响起,整得人耳朵嗡嗡地。
说话间顾明睿已经到了跟前,他一脸的愤恨,从马上飞跃过来,长枪勐地朝着段思贤的喉咙刺了过去,“你为何要杀我爹!”
“各为其主,立场不同罢了。燕军士兵被杀,也要哭喊着问剑南军,你为何要杀我么?”
段思贤说着,长剑一挥,朝着段怡看去,“我要河山印。”
他说着,一个闪身,再一次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段怡赶忙四下寻找,这一会却是半点踪迹也无,她纵身一跃,跳上了目光所及最高处,那沉青安的战车顶上。
黑色的夜行衣落在了地上,明显的一团在那里,像是倒在地上,女鬼的头发似的。
可是人已经不见了。
十有八九他扯破了身上的衣衫,而里头穿着的,是同那燕军差不离的金色战衣。
江风将她头上的红缨吹得扬起,段怡失望的收回了视线,此时大战还在继续,容不得她多想。左右只要河山印在她手中,段思贤便还会再来的。
她想着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大声喊道,“沉青安通敌叛国,已被诛杀!如今京都已被北蛮占领,诸位同胞还要在此自相残杀吗?”
“燕军将士们,可是已经判国,要做了北人走狗?一世家奴?”
战场上一片哗然。
那燕军有些人知晓一二,可是荆州军同赶来驰援的剑南军,这还是头一回听说此事。
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
“沉青安已亡,你们还要为谁卖命?我段家军即可抵达战场,这是你们最后投降的机会!若是不降,待大军到来,格杀勿论!”
段怡的话,铿锵有力。
她使了十二成的内劲在,震得每个人的心脏都一跳一跳的。
说话间,陡见那江面有了动静,段怡松了一口气,大声喊道,“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