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恐惧颤抖,颈项上一块镂空雕花的长命银锁随着村人拉扯下东摇西晃,身后的火舌已经舔到他的裤管,火焰好烫,他快窒息了,他不想死,不想死!
「少竹少竹扶苏!」一声轻喝与连续的巴掌拍向他的脸颊。
扶苏猛然醒了过来,惊恐粗喘,眼前的场景已然不同,冷意袭来,但他的体内依旧感受得到那股烈火燃烧的炙热感。
「又做恶梦了?」少风冰凉的手探向少竹的额头,「有点发烧,你等等,我去拿水。」
扶苏心神不定,少风已经将陶杯凑到他唇边,催促道:「先喝点水,看能不能把热气压下来。」
「少风」扶苏本想别开头拒绝,热水才能逼出汗,冷水却会让风寒恶化,但看看少风殷切的眼神,他深吸口气,顺从启唇,啜了口冷冰冰的水,慢慢喝下。
少风察言观色,知道他心中不愿,无奈道:「我也想帮你烧热水逼出汗,但灶房柴火潮湿,你也知道我不太会升火」
「不要紧,本来收柴火的人是我,我病了自然没人收」扶苏睐着一脸无辜的他叹了口气,「但是还有些干柴摆在」
「这样好了,」少风打断他的话,「要不然今天早上你别值班了,我替你的班,你帮我升火烧热水就好。」
「不,我这就去升火,」扶苏爬起身,浑身关节隐隐作痛,深吸口气,咬牙忍耐说:「你已经两晚没睡,快点回房睡吧。下午还要陪倌人出局不是吗?」
少风担心地看着颤着手下炕的扶苏,想起前两天扶苏为了救他得罪恩客,受到嬷嬷责罚的事,心下过意不去,嗫嚅道:「少竹,对不住,我不是故意害你的」
「没事,不是你的错,」扶苏摇摇头,唇角牵起勉强的笑,「我们是结拜兄弟,互相照看本就应当,我不会容许那些人动你我一根手指。只是私底下别叫我少竹,那不是我的名字。」
少风睐着扶苏,欲言又止,泫然欲泣,回想起那晚被恩客强拉进房服侍的事仍心有余悸。
两日前,长春苑
少风手端托盘,盘上酒菜香气四溢,不夜馆中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却压不过他肚子里饥肠辘辘的叫声,他吞着唾沫,心想不知今晚会有多少剩下的酒菜可以止饥,即便剩菜剩饭也胜过苏嬷嬷给他们的窝窝头。
他心底也清楚苏嬷嬷打定主意不让他们吃饱,身量才长不高,没力气逃走,才能掌控在手心。
还好他今晚伺候的云月倌人性格宽和,总是睁只眼,闭只眼,就等长春苑闭馆歇息时分,可以趁着云月倌人卸妆时大快朵颐。
穿过回廊时,就看到苏嬷嬷站在长春苑的天井中,殷勤地招呼着踏进门的恩客:「宋公子,您来啦,快请进。」
「嗯,来打茶围,含雪没出局吧?」身穿暗蓝色长袍马褂,戴着圆框眼镜一脸斯文的宋公子微笑问道。
他的言辞之间虽是温和,藏在眼神镜片之后的双眸却是无比锐利。
「唉唷,含雪对您那可是一心一意,日夜都盼着您,这会儿天王老子叫条子她都不会应了。」
苏嬷嬷是个人精,眼前宋公子看来儒雅却是上沪喊水会结冻的人物,不能轻易得罪,既然他看上了这儿的长三含雪,那么就算只来打茶围,从未叫局,含雪也只能服侍他。
好在宋公子也不无赖,对含雪也挺温存未逾矩,苏嬷嬷也只能忍耐,当作钓大鱼得花点时间。
宋公子闻言低笑,「嬷嬷可真有胆子,天王老子都不老子了是没错,但人还在紫禁城坐着,你就敢打趣他了?」
「哎,是奴家失言,自罚掌嘴,掌嘴,」苏嬷嬷抬手不轻步不重地拍了自己嘴巴两下,眼眸流转在灯火掩映下,即便徐娘半老,依旧风情万种,「然而,谁不知道现在是宋公子您们这些青年才俊的天下啊?」
宋公子轻哼一声没说话,心忖那也得那帮扛着枪杆子就想当皇帝的兵痞安份才有的说。眼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苏嬷嬷看他神情变化,就怕无意得罪宋公子,连忙唤走过身边的少风说:「少风,赶紧迎宋公子到含雪的雅间去。」
「可是我这酒菜要送去云月倌人」
「送进含雪屋子里去!」苏嬷嬷不耐喝道,说完往前厅走,一边咕哝着,「今晚的生意怎么这么差呢?」
她站在门口,远远望去,街口三岔路上,建筑物上立着一座大招牌,几盏红蓝黄色霓虹灯着四个大字「罗宋堂子」闪烁,亮如白昼。停在招牌下的汽车不少,西装笔挺或军装笔挺的宾客络绎不绝。
苏嬷嬷恨得双眼发红,她这长春苑这个长三堂子独霸上沪风月场二十来年,出过多少个花魁娘子,就算比不上书寓,输给开了半年的白俄妓院,她可不服气。
瞧瞧那些洋女人穿着开岔到大腿的旗袍,不中不西,简直伤风败俗!
「罗宋女不过就靠一张狐狸精脸和两坨奶,戏唱都唱不好还敢自比西桑,呸,学人家戏班名角儿吗?」苏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