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别说只是外祖家了,就算是至亲骨肉又如何?
若是将来地位不稳也就罢了,总还是得仰赖母族外祖家的力量,可若是地位稳固呢?
就目前的情形来看,依照老朱的想法,只要阳儿身体健康不是痴愚呆傻,那便必然是会尽早立为皇太孙,作为大明朝的储嗣,上告天地社稷宗庙,下诫文武群臣百姓,举为日月山河正统。
如此一来莫说旁人,就算是朱标也别想轻易另立储嗣,这便是正统的力量,只要是正统,天然就会获得许多传统维稳官员们的支持,没有重大过错,任谁也不可轻动。
到那时的常家就会处于一个极尴尬的境地,相信这点常遇春是想过的,甚至蓝氏以及常洛华也不至于一点都想不到。
只不过是刻意忽略了而已,心存侥幸之念,毕竟那得是好多年后的事情了。
朱标应道:“冯家女自然是好的,既然岳母有意,那么就等岳父回京后再同冯家联系吧,我明日也会给宋国公去封信。”
常洛华柔声谢过,常家和冯家联姻不是小事,没有父皇或是自家夫君点头,冯家那边是绝不敢应承此事的。
……………
“微臣弹劾亲军都尉府蒋瓛嚣张跋扈干涉军令,理当明正典刑以正朝廷律令!”
“臣等附议,叩请殿下降罪蒋瓛!”
“启禀殿下,微臣要弹劾京营左军都统赵东徇私枉法,包庇盐贩私自运盐入京,合该问斩!”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私盐入京恐非止于一二将领,还请殿下下令彻查军中以及兵马司守城卒。”
“微臣要弹劾汝南侯擅离职守不顾禁酒之令,因私废公请殿下严惩!”
“殿下微臣等…”
朱标立于丹陛之上,神情肃穆的看着下面不断出列弹劾的官员们,矛头乱挥显然是要将水搅浑,三品以上官员各个不发一言。
朱标目光扫过太仆寺卿李存义,只见其面色萎黄神情郁郁,感受到他目光更是不自觉的瑟缩了些,本就低垂着的头更低了。
武勋们今日也没看热闹,也在不断的出列说话,首先就是针对蒋瓛,然后就是想办法为汝南侯开脱,虽说梅思祖不是淮西出身,但同样也是正经的侯爷,是他们的生死弟兄。
大明的武勋们大体上还是非常团结的,毕竟是尸山血海里一起闯出来的,谁没被谁就过命,开国才几年的功夫,他们的情谊还没变质。
更何况当值的时候出去喝酒,这种事他们也没少干,自然是不希望责罚的太严厉,否则将来落到自己身上也不好受啊。
朱标将目光落到刑部尚书身上道:“蒋瓛现在就关押在刑部大牢,陈爱卿认为如何处置妥当?”
陈明阶出列应道:“阻碍军令按律当诛,然都统赵东及大都督府签发调令之官员确有徇私枉法之心,可见蒋瓛阻拦是事出有因,理当宽免。”
武勋们立刻就对着陈明阶的后背啐了起来,还叫着陈明阶肯定是收了好处,或是害怕亲军都尉府的报复,根本没资格当一部堂官。
陈明阶丝毫没有理会辩驳的意思,说完就退了回去垂首而立,蒋瓛昨夜离牢狱入宫的事情当然瞒不过他这个刑部尚书。
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不可能对亲军都尉府的鹰犬有什么善意,天然就是相互敌对的,若是蒋瓛昨夜没有入宫,今日他也不介意落井下石。
可既然太子还会特意召见一个身在牢狱的人,那就说明殿下还不想让蒋瓛死。
又有几名御史出言,认为尚书所言不对,蒋瓛即使知道了此调令有问题,那也该即刻去请太子殿下的谕令,或是潜伏在城门口捉贼拿脏,而非直接阻拦军令。
朱标最后一锤定音道:“罢去蒋琬官职,发配帝乡为役修筑皇陵。”
此言一出哪怕是武勋们都有些意外,他们本以为能让蒋瓛在牢内多关押一段时间或是打个几十军杖就不错了。
文臣们又非苦主,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唯有御史们还是感觉轻了,觉得应当明正典刑。
御史隔路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也就当没听到他们说话,整齐的躬身施礼道:“殿下英明!”
趁热打铁,朱标也懒的听他们争辩了,就把昨日的吩咐又说了一遍,赵东等涉案人员一律斩立决,汝南侯依旧是由大都督府兵部及刑部议罪。
武勋们确定后也就不在争闹了,若是正常应该是由三法司,也就是御史台刑部及大理寺议罪的,殿下开恩让兵部及大都督府议罪,那基本就是无碍了。
兵部大都督府都是自己人,刑部料他也不敢多嘴,如此小惩大戒一番也就过去了,殿下果然还是念着旧情的,武勋们振奋不已。
如此这前戏也就唱完了,通政使司陈佑宗轻吐一口气就要出列,但却是没有李存义快,太仆寺卿径直出列跪倒在地。
朱标见状也不意外,虽说本朝律法严苛,但主动承认总也是万般强过被别人检举,而且在洪武三年也有过特赦的例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