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何家村,只有两家将织机银子给了李小囡。
阿武押着织机暂存到顾嫂子的织机行,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出门了,急忙忙去几个村子办好当天的事儿,打马直奔何家村。
李小囡拉走织机第二天,余大郎就得了信儿,当天下午就带着帐房、伙计和两三个衙役赶到何家村,拿走了织好的布,余下的线,以及所有的值钱东西,再一串儿铁链,锁走了按了手印的几家男人。
隔天中午,阿武赶得一头一身的汗回来,一头扎进采莲巷小院,看到李小囡,长长吐了口气。
“你在家,真是菩萨保佑!”
李小囡正在打算盘,抬头看了眼阿武,没说话。
“陆嫂子要见你,问你能不能去一趟,就现在,她在镇上那间茶坊等你。”阿武蹲到李小囡身边。
“见我干吗?”李小囡头没抬手没停。
“还能干吗!昨天的事儿,我昨天晚上就跟你讲了,就这事儿!
“我从衙门口绕过来的,八字墙前面枷了一排儿,全是五十斤的重枷!这大热的天儿,啧!”
阿武这一声啧,说不出什么意儿,不全是同情,也不全是幸灾乐祸,竟然有点儿复杂。
李小囡斜瞥了她一眼。
“你怎么还打盘算,这多大的事儿呢!”阿武见李小囡手指没停,催促了句。
“陆嫂子见我干吗?让我去衙门求情?”李小囡拨算盘的手指没停,另一只手翻了一页。
“不是求情。今天一早上,不是,陆嫂子说,昨天傍晚,各家男人被锁走,有两家就带着孩子跪在到她门口了,今天上午我到的时候,陆嫂子院子里跪了一片了,全是找她借钱的!”
找她借钱四个字,阿武加重语气,随即嘿了一声。
李小囡再瞥了阿武一眼。
“陆嫂子说,她真没有那么多银子,正好我去了,就跟我商量,问能不能你这边松松手,再签张契书,把织机给她们,或是借些银子给她们,陆嫂子说,就算是她借的。”阿武接着道。
“你就先替我答应下了?”李小囡问了句。
“我还不知道你?我怎么敢答应!”阿武颇为自得的掸了掸衣襟。
她还是很有些识人之力和先见之明的。
“你去跟陆嫂子说,这事儿我不想管,有句话,是梅姐说的,溺子如杀子,用到她们村这几家身上挺合适,都是当家男人,该担当的就得担当起来。”李小囡再翻一页。
阿武拧着眉,片刻,叹了口气。
从前她阿爹就是这么教导她的,做人头一条就是担当,阿囡这话一点儿也不错
“他们欠的银子多,说要枷一个月呢。”犹豫了下,阿武还是说了句。
“嗯。”李小囡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天气热,让陆嫂子提醒她们各家,别忘了送水送饭。”
阿武嗯了一声,片刻,叹了口气,站起来往外走。
晚饭前后,尹嫂子拎着巨大鲜红的泥金请柬,进了院门。
李家正在吃饭,李玉珠递了把小竹椅子给尹嫂子,梅姐倒了凉茶递过去。
“谁家的?”李金珠看着那张过于显眼的大红请柬。
“吴家三姐儿和余家大郎结婚的请帖,给你们家的。”尹嫂子将那张请柬摔在旁边一只小凳子上。
“你们家也有?”李小囡笑问了句。
“有,咱们这条巷子里,家家都有,一家都没落下,真不要脸!”尹嫂子啐了一口。
“前面那俩闺女出嫁时也这样?”李小囡接着问道。
“老大出嫁的时候还要点儿脸,现在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尹嫂子又啐了一口。
“余家铺子开张了?”李金珠问了句。
“初八,请府衙阴阳房大先生给看的吉利日子。”尹嫂子更加没好气儿了。
余家布庄就在她们越阳布庄斜对面,也学着她们越阳布庄,五间门面,一间用来卖他们余家香印香盘香粉,另外四间,两间陈列细布,另外两间则是丝绸绣货。
“随多少礼?”李小囡拿起那张请帖看了眼。
“九十九个铜钿吧,长长久久。”尹嫂子叹了口气。
这是苗媒婆送请帖时放的话。
“收到请帖的人家都得去吗?总有家里没有小儿女的。”李玉珠问了句。
“这样的人家,她就不请了,一般些的中等人家,她就挨家上门收铜钿,不能请柬,回头送根半寸长的红布条儿,说什么拦门利市大吉大利,再许一句说门好亲。
“我们是上等人家,就给一张大红泥金请帖,让你吃一回流水席,可这礼金,人家说了,最少也得九十九个铜钿!”尹嫂子再啐。
“我去行不行?这事儿用不着劳动大阿姐和二阿姐。”李小囡笑问道。
“行,怎么不行!咱俩去,我倒要看看热闹。”尹嫂子笑道。
余家娶妇大喜连着开张小喜,李小囡和尹嫂子拎着九十九个铜钿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