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彼此看不清表情。
“你回来了。”他说话的时候笑着,脑袋向后仰起,搭在沙发靠背上。
“嗯,你呢?”喻岁安见到他也有些惊愕,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顺手要去摸客厅墙上的灯,“怎么来了灯也不开,黑漆漆的。”
“不用。”司予尘出声喊住她,“我今晚在这附近应酬喝多了,将就睡一晚明早就走。”
“那你回房间睡吧,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喻岁安说,“我的东西都收拾完了,我睡沙发就行。”
“喻岁安。”他喊她的名字,又笑,那笑声愈发低哑,好像是高兴的,但是又在掩藏着某种情绪,“我是主人,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睡沙发的道理。”
今晚月色混沌,怎么也照不到沙发的这一侧。
只有那松散的白衬衫,可以勉强辨认出对方所在的位置。
喻岁安望着司予尘的方向,心下一愣。
从夫妻到主客。
果然,他也很容易就接受了离婚的事。
她觉得自己还应该再说些什么,司予尘已经从沙发上躺下。
两只手支在后脑处枕着,语气之中,依旧像个闲散纨绔似的逗弄她:“困了,好梦,喻岁安。”
喻岁安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空气中响起吸气声,轻微得如同剑头一吷。
紧接着似乎是察觉到喻岁安还没有走,那声音戛然而止。
司予尘躺在沙发上,抬起一只胳膊,白衬衫的袖口散开,掩住脸庞。
“没想到我也有这一天。”
他自嘲地笑:“酒太烈了。”
-
喻岁安以为自己会失眠。
没想到却一夜无梦,安睡至天亮。
晌午她醒来,准备用冰箱里的食材随意做点早餐应付一下。
因为不确定她搬走之后司予尘会不会常住龙榆府邸,所以也没有采购新的食材,免得吃不掉坏了都浪费。
冰箱里还有番茄和鸡蛋。
她想了想,取出双人份,准备给自己和司予尘各做一份三明治。
咖啡滤出浓烈的香气,喻岁安端着杯柄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不少。
她端着另一份咖啡和三明治来到客厅,看到司予尘还坐在沙发上。
喻岁安难得见到他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衬衫的后背满是褶皱,头发也是乱蓬蓬的,唇角泛出青色的胡渣来。
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你不是这房子的主人吗?怎么不去冲个澡,换身衣服?”
喻岁安把早餐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搁下了,才看到面前的烟灰缸上,已经塞满了烟头。
他以前,从不在家里抽烟的,尤其不会在她面前。
喻岁安蹙眉,拿起茶几上扔着的两包烟壳瞧了瞧——
都空了,一晚上抽了整整两包烟。
“不想吵你睡觉,公司还有事,我一会儿就走了。”司予尘话里倒也坦荡。
喻岁安“哦”了一声。
又看见司予尘仰头喝咖啡的动作,这才发现他眼眶下方发乌的一片,面色也是消沉颓丧,精神状态极差,像是一夜没睡。
喻岁安盯着他半晌,还是起身,走到岛台那侧。
吃完早饭,又将盘子杯子洗净,她看了看手机,才问司予尘:“你什么时候去公司?”
司予尘答:“我都可以,需要捎你一程?”
这人倒也奇怪,前面嘴里还说着有事,这会儿又变成了都可以。
“不用,我是想说搬家公司的车快到了,这就准备离开了。”喻岁安解释,“司予尘,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我们就再见吧。”
司予尘听闻,先是拿起茶几上的空烟壳看了看。
明明刚才喻岁安都已经看过了,他却像是现在才意识到烟都抽完了。
失魂落魄地在身上搜寻,好半天终于又摸出根烟来,点燃。
那支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骨节分明的手,连这样随意的动作也显得好看。
他深吸一口,吞云吐雾地。
侧头看向窗外。
十四层,又是一片晴空的日子,连只鸟儿都没有,哪有什么风景可看。
明明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演技。
偏偏还状似不在意地问她:“真要走?”
喻岁安梳着低马尾,长发垂在背后,未施粉黛。
身上套了件最随意的衣服,却盖不住自身的气质。
她将手擦干净,声音清清冷冷地从客厅那一角传来:“是啊,毕竟协议是当初就签好的,不是吗?”
这话说完,喻岁安就转身进了房间。
司予尘在客厅看着喻岁安一趟一趟,将收拾好的行李搬到玄关处。
指尖的那支烟,早就燃烬了。
他终是没忍住,手指用了劲,将烟掐熄在烟灰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