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张雪霁忽然停下脚步,谢乔乔跟着停步:“怎么了?”
张雪霁指了指旁边围成一圈的人群,道:“卖面具的。”
谢乔乔侧过脸,顺着张雪霁指的方向看过去,街边有好几个卖面具的摊子,各种各样的面具都用轻巧的木架挂住,扛在店老板的肩头。昏暗五色的灯光落到面具上,在面具鼓起的边缘留下一道月亮似的弧光。
张雪霁:“去看看?”
谢乔乔觉得无所谓,点头,跟着张雪霁一起挤进人群里。有谢乔乔在,他们挤进前排几乎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店老板正在极力和大家推销他的神鸟面具和狐狸面具,还有空白的面具。
空白的面具可以让客人自己作画,画画材料都摆在桌子上,付了钱就可以用。也有人现场作画,画完面具之后再现场卖掉的。
正因为这项活动,所以面具摊子上才会如此热闹。
张雪霁晃了晃与谢乔乔牵着的手,问:“有喜欢的面具吗?”
谢乔乔略微抬头,从最高处的面具,慢吞吞看到最底下那排面具,摇头:“鸟和狐狸,我都不喜欢。”
张雪霁指着空白面具:“那我给你画一个?”
谢乔乔有些疑惑,不过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她惯来不会拒绝张雪霁,便点了点头。
张雪霁上前和店老板沟通几句,付过钱后便拿了一张空白面具,在绘画的小桌子前坐下。桌子上坐着的人不止张雪霁一个,他坐下后朝谢乔乔招了招手,谢乔乔便走到他对面坐下。
凶剑不太好放,谢乔乔将它靠在了绘画的桌子边上。
各色灯光混淆,这张桌子上方点着椭圆形的圆肚灯笼,一字排开的颜料小碟,木质桌面上同样落下许多颜料斑点。
谢乔乔在张雪霁对面坐下后,便两手搭在自己膝盖,认真的看张雪霁画画。张雪霁也很认真,拿着蘸了颜料的扇形笔,垂首思考。
谢乔乔:“你要画什么?”
张雪霁:“我还没有想好。”
他手里的空白面具是整脸的,尖尖细细的眼睛,尖尖细细的高鼻梁,耳朵是颇为夸张的招风耳。谢乔乔盯着面具看了一会儿,说:“可以画恶鬼面具。”
张雪霁:“那难度有点大。”
他嘴上这样回答着,但手却很快的动了起来——蓝色,杏黄色,混进去一点褐色,白颜料,这些色彩落到面具上,飞快的上挑勾起夸张眼线,涂抹出艳丽的唇色,面颊晕黄,獠牙惨白。
谢乔乔想看得更清楚一点,于是挪了挪自己屁股底下的凳子,略微往前俯身,目光从盯着那张面具,缓慢挪到那只作画的手上面。
张雪霁的手是握笔的手,手指很长,指甲修建得特别整齐,手腕和指腹之间有一点薄茧。他写字或者作画,进入状态的时候,手背上会很明显的绷起青筋,隐在单薄偏白的皮肤底下,连带着手腕内侧那两根很明显的肌腱,也会在单薄皮肉下微微凸起一根细长的痕迹。
落笔,那只手上紧绷的青筋,骨节,都缓慢的放松下来。
谢乔乔抬眼,目光看向对面的张雪霁。张雪霁捧起画好的面具,另外一只手抽了本薄薄的书,卷了一半,当扇子,正对着面具扇风。
用来画面具的颜料里面应该是掺了什么植物的汁,谢乔乔能嗅到一股很浓的草药味儿。对面张雪霁应该也闻到了,一边扇风,一边嘴巴里嘀咕着谢乔乔听不懂的名字——谢乔乔猜应该是草药的名字。
张雪霁知道这些也不算稀奇。谢乔乔总觉得他脑子很聪明,什么都知道,就像老师一样。
不一会儿,面具上的颜料干了,张雪霁把面具朝着谢乔乔,得意:“怎么样?”
谢乔乔望着他手里张牙舞爪的恶鬼面具,点头:“画得很好。”
张雪霁脸上得意的表情更甚,笑容明朗灿烂。他单手举着面具,从桌子那边绕过来:“你戴上试试?”
谢乔乔接过他手里的面具,自己给自己戴上了。她动作很快,张雪霁都找不到什么帮她戴面具的机会,不由的有些郁闷。但等谢乔乔把面具戴上后,张雪霁很快又把那点郁闷抛之脑后,而是摸着自己下巴,左右打量自己画出来的杰作。
张雪霁脸上笑意越发灿烂,连连点头:“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超帅!”
虽然谢乔乔并不完全依赖眼睛视物,但戴着面具后视线宽窄面的变化仍旧令她有些不适应。所以谢乔乔很快便将脸上面具往上推,斜到额头上:“我看不见。”
张雪霁拉着她的手:“那边有河嘛!我们去河边看。”
他兴冲冲的,急于要让谢乔乔也看一眼自己画出来的超酷的面具,走路都比平时快一点,边走边哼歌,哼的是谢乔乔听不懂的歌。
面具摊子不远处就是河,而且是大河,但水流并不湍急,能看见河面上碎得层层叠叠的微光,随着河面水波起伏。还有灯光,数不清的河灯从上游往下,缓慢向远方淌去。
灯光摇曳,波光朦胧,夜色如同一汪晒热了的水,把所有人都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