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涵跑回院子里,朔朔寒风吹得她脸上生疼,刚流出的泪水都被冻成了冰渣子似的,让她心底发寒。
阿娇一头雾水,不晓得她与少爷又怎么吵起来了,对他们二人来说,争执,早已不是新鲜事。
她想安慰几句,余涵却摇了摇头,让她别说话。此刻的余涵,只觉得丢人,她眼巴巴上前问谢如君是否安好,得到的是他的冷脸,这让她实在没面子,好像自己是个逗人玩乐的笑话,她将阿娇也支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桌边落泪,本该没有胃口的,可是愈想愈难过,捧起饭碗一边哭一边往嘴里一股脑儿塞些饭菜,恶狠狠地咀嚼,她在这里没有亲眷,无依无靠,只得用这种可笑的法子发泄,眼泪都掉到碗里。
夜里洗漱睡去,余涵在床上缩着身子,细想自己与谢如君四年来的种种。当初相遇的场面多美好,陵城春景下,谢如君挑帘向她看过来,俊秀的面容让余涵一下红了脸,简直与话本子中一样,二人家境相当,他亦是对她心怀爱慕,嫁过来的头一年,日子过得如神仙眷侣。
可自从她久久没有身孕,一切都变了,起初韩氏只是让两人平日养养身子,谢如君还帮余涵说上几句话,随后余涵调养了一年,肚子始终没有动静。新婚夫妇,房事频繁不必说,谢如君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余涵心里也只能怪罪于自己的肚子。
到了第三年年末,韩氏就彻底不给她好脸色,连同谢如君也总是用怪异的眼神看她,余涵强颜欢笑,背地里喝了不知多少偏方,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半分回应。
子嗣、子嗣、难道她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子嗣重要?难不成不生孩子,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余涵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老天爷,她怎么会冒出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于是赶忙闭上眼,渐渐睡去。
次日一早,她就听小丫鬟来报,说谢如君天没亮就出府了,余涵面无表情地颔首,这回没做表示。她只怕自己再多问一句谢如君的事,就彻底颜面全无。
夫君不在府上,她也有别的事要做,余涵心底还是想治好身子,与他回到从前的恩爱,为此,在为小叔子接风洗尘一事上,她上了十二分的心。册子上记载了谢宁从前最爱用的几道甜食,旁的都好说,唯有这香梨酿不好办。香梨是青州特有的果子,晚秋之际产出,清脆爽口,不过香梨酿用的梨却是冬日里冰过的,谁人想用,都要提前一年去农庄付钱订货,谢宁要回府的事匆匆忙忙,农庄并没有多余的货物,余涵没有办法,亲自坐着马车去四周的商家询问。
她是谢如君的夫人,外人也晓得这是谢家要用,四处询问,才终于得了一筐来,余涵数来数去,竟也只有八个。
庄主朝她为难道:夫人,冻梨不易保存,许多梨子熬不到寒冬就烂了,每年都是供不应求,能有这几颗,已经是咱们尽了力。
余涵感激谢过,回身时心底却悄然有了疑问这谢宁当真不挑剔?
食材备好了,接下来就着手戏班子的事,这要比冻梨好找些,无非是花些银两,余涵娘家富裕,嫁来后每月例银也不少,阿娇替她出去寻了两日,就得来了好消息,说是请了个有名的班子,不日赶到。
这下算是安心些,余涵在府中坐着,四处打量,又干脆命人修缮了一番,谢府虽不破败,但久未见新,修整一番也是极好。
如此忙忙碌碌大半个月,期间谢如君回来过两趟,他见府里兴师动众,脸色更不快,只管往小院里走,夫妻二人生分至此,余涵夜里独自落泪。
这一日,深冬长夜,余涵正睡得香沉,当差的小丫鬟语态焦急,轻拍房门:少夫人,醒醒!
余涵近日疲累,好不容易歇息,又被丫鬟叫醒,一时懊恼,闭着眼翻了个身,问:这是怎么了?
丫鬟告诉她:二少爷是二少爷回来了。
这一下,把余涵给吓得清醒,她从床上坐起身,看了眼外头的天色。
怎么三更半夜回府?四处黑灯瞎火的这,究竟是什么来头?
既是久未回家,怎么也该是白日里进门,随后一家人给他设宴,哪有人像这小叔子一般,偷摸着半夜进府,他是成心的?余涵心头诸多疑问,此刻容不得她细想,院里迅速点起了烛灯,阿娇也醒了,睡眼惺忪地推门往里,帮衬着余涵洗漱更衣。
夫人多穿一些,外头下了大雪。阿娇嘟囔。
青州年年冬天大雪,众人习以为常,余涵挽发时小丫鬟又催促:夫人,二少爷要进院子了。
阿娇替余涵将最后一缕发匆忙压住,别上簪子,口里说着知道了。余涵见发式盘好,连忙裹好披风,也顾不得再检查仪容,赶忙上了轿子。
雪地难行,阿娇与其他几个小丫鬟掌着灯,才勉强没有摔了,前院里灯火燃起,视野方开阔些,前院里守着的迎香跟在轿子旁,指着路说:二爷刚过去。
又行了一段路,余涵远远瞧见一行人的身影,干脆下了轿子,出声留人:还请留步。
前头数人的脚步果然停下,他们的衣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