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帅扶着墙,一脸困惑:“窦哥?你这干活,嘴咋还肿了呢?”
窦刻回神,低头咳嗽两声,摸了摸嘴唇,含糊道:“过敏。”
也不管对方听没听到,就一言不发地快步下了楼。
齐帅跟在他后头,很迷惑地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他窦哥这到底是突然对啥过敏……
——
窦刻浑身上下只穿了件大裤衩,躺在铺了凉席的硬板床上,望着窗外夜色,在心里默默地回忆起贺加珏这个人。
挂在天花板上的吊扇呜啦啦地转动,颇有节奏地响起老旧轴件相互摩擦的声音。
身侧的窗户半敞,深灰色的帘子布被吹到了外面,随即一阵阵急躁的蝉鸣争先恐后地涌进了屋内。
晚风裹挟热气,窗帘随风摇曳。
垂柳枝叶交错着,在墙上映下了一片片暗影……
窦刻双臂垫在脑后,在黢黑的夜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旋转的吊扇。
连自己何时睡着的都不记得了。
这两天,嘴角的伤口一直极其地彰显它的存在感,让窦刻喝水时疼,吃饭时也疼。
而且每次一疼就能想到那张傲气的,执拗的漂亮面孔。心情竟跟着舒展了许多。
“窦儿,中彩票啦?”一旁的工友撞了下他的肩膀,调侃道:“心情这么好?”
窦刻摇摇头,很快就收敛了笑容,熄灭指尖的香烟后,便拾起自己的工具,转身上了楼。
在进入新一天的工作状态之前,他意味深长地扭头瞥了眼那扇通往阁楼的木门。
天花板之隔。
贺加珏正曲腿坐在软凳上,随性将手中的画笔扔到调色板一旁,歪着脑袋托着腮,端详着眼前刚完成的画作。
画布中央是个男人,一个坐在木梯上,举起手抬着一块长板的男人背影。
贺加珏眼下稍有乌黑,他身边散落了几瓶咖啡空罐,一夜未睡本该感到疲惫,然而看向画作的眼眸却是格外的耀耀生辉。
从身体深处涌上的一股创作感仿佛要喷薄而出,那是一种舍离了他许久,对创作的执念。
停滞不前了半年之久的瓶颈期似乎在一夜间被敲开了一道缝儿,让他看到了一丝光,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还想继续画,他还能继续画。
第6章 逃跑
天边逐渐由泼墨色过渡到了灰白,又是一个彻夜未眠的清晨。
贺加珏烦躁地抽掉屁股下的软垫,扔掉了手中的画笔,又不小心打翻了一旁的调色板。
地板顷刻间便被五颜六色的颜料泼染,眼前画布上的线条杂乱无序,如何也勾勒不出一副令他满意的草稿。
贺加珏侧过头,目光扫过靠墙而立的画作时,眉宇间不由自主地蹙了一瞬。
画面中,肩宽腿长的男人很随意地跨坐在原木架上,耳鬓的汗珠滑落到脖颈,两臂向上伸展,牵动着背部肌肉,隐约显现出了短袖下的线条。
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发皱,而臀部及大腿处的工装裤面料却绷得结结实实。
贺加珏创作它时没有放过任意一处细节,就这样,一股湿热夹杂着性感男人味的氛围感跃然纸上。
前夜的亢奋情绪如何都找不回来了,这让深陷平台期许久的贺加珏既烦躁又沮丧。
复杂的情绪就快要压得人喘不过气了……
贺加珏努力呼了口气,揉了揉发酸发涩的双眼,运转了一晚的大脑终于感到了疲惫。
他伸出拇指在男人的背影上轻点了两下,最终叹了口气,转身扑向了柔软的床。
入睡的实在太快,他甚至忘记戴上耳塞。
而天边也终于慢慢地过渡到了透亮色,气温逐渐升高,外面也热闹了起来。
贺加珏是被一阵阵尖锐的机器鸣响给吵醒的。
他疲惫地在床上翻了个滚,皱巴着脸,胡乱摸到床头的耳塞,眯着眼就要往耳朵里塞。
可就在这时,楼下机器运作的声音骤停,整栋楼安静了片刻,继而响起了错综复杂的脚步声以及吵闹声。
贺加珏一开始没有当回事儿,待过了三四秒,他才一个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瞥了眼床边的监控录像,双目顿时变得清明了许多。
身侧的手机屏幕闪了两闪,贺加珏拿起来,上面显示的正是贺正雄传来的简讯。
[有什么话好好说,先跟他们回家。]
门外错综交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贺加珏的额角竟生出了一层汗意,他快速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工夫,他在心里做了个无比大胆的决定。
他没再多想,直接反手推开一侧的窗子,手脚并用地就爬了出去。
楼顶的坡度很陡,气温也颇高,高高挂起的烈日晒得瓦片滚烫,一双白嫩的脚没多久便燎红了起来。
贺加珏咬紧牙关,微微仰起头,不敢往下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