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到了下午,才会出现几个带孩子的妇女,各自推着摇篮车,找个地方边看孩子边唠嗑儿。
唠完东家唠西家,而最近刚回村来的窦家小子,不出意外也成了她们闲时的谈资。
窦刻故意带着贺加珏抄了小道儿,躲开了那些让人不舒服的注视与议论。
走了一刻多钟,向来体力不佳的贺加珏开始有些喘了,他们才慢下脚步。
道路两旁是繁茂的树林,杂草横生,树木高大,遮挡住阳光与人迹。四周阴森森,很是寂静。
贺加珏从窦刻身后探头,看到的是一座连着一座的坟头和墓碑,有高有低,有大有小。
“这里路不好走,小心点。”窦刻朝后伸出手,而贺加珏则是很识相地牵住了。
几乎快走到了最深处,窦刻才停了下来。
他从布包里将上贡的物品一件件往外摆,贺加珏很乖顺地站在一旁,只看了一眼便也明白了,窦家的这两座坟,分别葬着窦刻的爷爷奶奶和父母。
想着窦刻此时最需要的应该是私人空间,贺加珏便很识趣地往后退了几步。
窦刻听到动静回头望了一眼,有点不放心地嘱咐道:“别乱跑。”
“我不乱跑,我就坐在这里等你。”贺加珏露出个微笑,顺势坐到了身后的大石头上。
或许是树叶的遮挡,或许是特殊环境的缘故,阳光怎么都透不进来,总是几分阴冷。
从这个角度,贺加珏只能看到窦刻一张一合的嘴巴,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过了几分钟,窦刻又将碑前的鲜花摆正了几分,磕了头,才站起身来。
那天下午,贺加珏对于窦家的疑问,依旧是只字未提,虽然窦刻一直表现的很淡漠,但贺加珏总感觉,他的内核是哀伤的。
这一来一回走了将近五十分钟,贺加珏终于消了食儿,在斜岔口,窦刻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拐了个弯儿,走了另一条道儿。
一侧是住宅,一侧是田地。
站在路旁放眼望去,满是高低不同的麦田,诺大的场地里只有一台收割机,只收割了几块地。
“这些都是你们家的吗?”贺加珏问道。
而窦刻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里是三家地,我们是中间那块儿。”
贺加珏仔细看了几眼,才依稀看到其中用来隔开的细线,他指着收割机问道:“那台机器……”
“收割机,几家租了一起用。”窦刻将贺加珏往阴凉地里拉了一把,“后天才能轮到咱们。”
他们在外面溜达到太阳下山了才往回走,此时村子里已然炊烟袅袅,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烧柴火掺杂着饭菜香的气味。
窦家大娘热了中午的剩菜,又觉得不能也让客人吃剩饭,又炒了道新菜,煮了玉米碴子粥,又盛了点腌黄瓜。
两人刚一回来,就被大娘催着去洗手吃饭,不一会儿,院子里就支起了小桌儿,食物也都摆了上来。
贺加珏吃饭前仍是礼貌地先道谢,大伯跟窦刻一人倒了一小盅白酒。
“孩子好不容易回来趟,不好好吃饭,光叫你领着喝酒了,真是没有数!”大娘边抱怨着边强行没收了剩下的酒。
大伯啧了一嗓子,指着大娘的背影嘀咕了句:“去去去,这娘们儿够絮叨的!”
大娘把酒拿进了屋,隐约还能听见她的说话声。
只是说来说去都是夫妻间的斗嘴,两个小辈便也没再跟着插嘴。
等人都上了桌,贺加珏才端起自己眼前的粥,明亮的黄色,隐在里头的细小颗粒若隐若现,闻起来有股玉米的清香,喝起来口感稠而清甜,嚼起来又有奇妙的颗粒感,就着爽口的腌黄瓜,让人忍不住就想多喝上几口。
“这和玉米浓汤不太一样。”贺加珏眼神中盛着几分奇妙。
窦刻没喝过玉米浓汤,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给贺加珏介绍:“碴子粥只用玉米碴和玉米面一块儿熬出来。”
“这个喝起来更清爽,腌黄瓜也好吃!”
大娘拍了拍膝盖,“喜欢就多吃点,都是些平常饭菜,恁可别嫌弃。”
“喜欢还来不及呢!”贺加珏笑着竖起大拇指,俨然没了初相见的那份局促。
天气本就热,又喝了热腾腾的碴子粥。
吃完饭后,贺加珏脑门上也已生出了一层薄汗。
帮着大娘收拾了碗筷,又被拒绝洗筷刷碗的活儿,他打了个饱嗝,只好先离开了西间厨房。
又宽又肥的短袖被他挽到了肩部,几缕发丝黏在额头上,面颊也红扑扑的,贺加珏几步跳到院子中央的风扇前,蹲在那里直冲着吹。
凉丝丝的风将头发都吹到了后头,将发缝里的热气全部带走,别提多舒服了。
大娘从屋里探出头瞥了一眼,回头跟正在刷碗的窦刻说:“小刻儿,别怪大娘眼睛毒,你这朋友一看就是富养长大的,和咱们不是一路人啊。”
“嗯。”窦刻将洗干净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