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窖里的温度比外面还要夸张许多, 腿脚几乎不自觉地开始打颤, 入内者需要放轻呼吸, 慢慢适应, 过一会后才可以勉强视物。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宋南枝的脖子都快缩到袄子里了, 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旁边的康宁公主, 公主的身体比她还弱, 整个嘴唇都发紫了,可是目光却紧紧盯着寒窖中央的那口棺材。
棺材里便是先皇后的遗体了。
宋南枝没忘正事, 倒吸一口冷气, 同手同脚地拉着公主往中间走。
许是在寒窖里呆的久了,冷着冷着也就习惯了,当两人走到玉棺边上时,恍然有种寒意缓和的感觉。
宋南枝见玉棺严丝合缝,边缘全被冰雪冻住了,凭她这点力气肯定弄不开, 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玉棺前那块通体淡蓝色的云絮晶石上,那晶石乍一看像一枚鸵鸟蛋, 但仔细看会发现外层覆了一层雪,雪后仿佛有絮状物在流动。
对,她看清楚了,就是在流动,在这个绝必零度以下的环境里居然能有液体没有凝结。
宋南枝下意识地想去摸它。
“别动!”一道险些破音的话语声在洞外响起,一把□□从宋南枝身后射出,掠过手指前方,直接扎在了那块古怪的石头上,顷刻间,青铜色的刀身看不见了,只有被冰块裹了一层又一层的不明长方体。
宋南枝心下大骇,如果刚刚她碰了这块石头,她现在恐怕也是个不明雪人了。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安云乔抹了把额头的汗,暗暗庆幸自己来得及时,不然少夫人出了什么事,少主准能把他削成人棍。他身上还穿着清慧的僧服,从洞口灵活地窜进来,一进来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忙挨着墙调动内力逼出寒气,又封住了自身经络以免寒气再入体。
唇齿利索后,他谨慎地打量了一阵才道:“没看错,这是寒山石,是异域雪山特有的一种至阴至寒之物,能够使方圆十里的土地瞬息间寸草不生,不知是什么人用法子阻挡了寒气外溢。”
宋南枝这会看寒山石就像个杀伤武器,默默离得远了点,小心地瞅了瞅玉棺上的经文道:“这玉棺怕是不好开。”
“施主莫急,老衲有办法。”
这时明一大师煞白着脸蹒跚而来,他那小徒弟吓得两手都搀扶着他,生怕明一大师一个没喘上气就倒下了。
“当年是师兄亲自给先皇后封的棺,在场的只有我们师兄弟二人,老衲愚笨,却也勉强记得些棺盖的合位,今日便有老衲来动手吧。”
宋南枝听明一大师都这么说了,拉着安云乔和康宁公主退后,随即又不免担忧道:“明一大师,你撑得住吗?”
明一大师闻言豁达地笑了笑,口中呼出几口白气:“修佛之人,生死无常,业果相续,老衲没什么好害怕的。”他像是知道康宁公主会阻止似的,开口道:“师兄当年便对先皇后的离世存于疑虑,是老衲那时过于懦弱,念及寺中几百口人的性命,一直不曾深挖查证,如今能够代师兄来此,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方丈大义,在下佩服。”
明一大师看向安云乔易容成的“清慧”,似是早已洞察却不点破,对自己的小徒弟交代道:“你出去以后,对寒窖里的事只字不许提,你大师兄是个仁德有为的,可担寺中大任,往后你们师兄弟几人还要互相照拂。”
小徒弟听师父的语气像在交代后事,泪眼婆娑地拼命拉着师父的手点头。
明一大师慈爱地笑了,动作却丝毫没有犹豫,以血为刃,在玉棺的两侧分别插进去两指,使全力抬起,尘封多年的内棺终于重见天日。
内棺上没有任何机关,只消轻轻一掀便能打开,棺中躺着的女人嘴唇黑紫,指甲灰青,从脖子下蔓延出一条条曲折的黑色脉络,随便来个大夫都能看出她是中毒而死。
康宁公主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脱力地跪在地上:“母后……”
宋南枝扶着棺木,神色同样哀伤,想先皇后这样身份尊贵的人,竟是被人生生毒死,连女儿都险些被灭口,她死的时候该是多么痛苦!
宋南枝攥紧了手指,身侧的明一大师闭上眼长念一声“阿弥陀佛”后七窍开始溢出鲜血,小徒弟爆哭着喊着“师父”,偌大的寒窖里回荡着哭声。
“没别的办法吗?”宋南枝看得心颤,询问安云乔有没有救人的办法。
安云乔遗憾地摇了摇头:“方丈修的是纯阳内力,所以才能破这寒冰,旁人只要动用内力,还没发功就寒入心脉了。”
明一大师面带笑容,仿佛那些血不是从他身上流出来似的,歉意地断续出声道:“老衲……对不住先皇后,这就……下去……赔罪了。”
说完这句话便没了气息。
宋南枝跪下认认真真朝明一大师磕了一个头,哑声让安云乔送这对师徒上去。
康宁公主撑着身颤抖着想去碰先皇后,先皇后的容颜较十年前几乎没有变化,仍是公主印象里那个温婉贤淑的母后,相隔十载,再触碰到亲生母亲,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