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更的时候,祁星额头上开始发汗,又过了一个时辰,终于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他醒来后发呆片刻,眼中的迷茫逐渐淡去,剩下的只有流转微光,像是雪山之巅的千年冰雪全部溶进那一双眼眸中,亮得让人心神摇曳。
他从宋南枝手里轻轻拿过那个软馍馍,没有吵醒坐着睡着的她,但她原本睡得就不熟,不久便揉了揉眼爬起来。
看见祁星神态无异,宋南枝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嘟哝着道:“你总算醒了。”
祁星叹了口气笑着抱住她:“花蝶应该告诉过你,我没事。”
宋南枝耷拉着脑袋在他怀中点头,不让他看到自己微微湿润的眼眶。
她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格外矫情,明明他就是昏睡一会也不是什么大病,她就莫名心疼得慌。
“枝枝,别哭。”
他这几日说得最多的便是这四个字,但这四个字,也让她最为受用。
宋南枝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有些糗,转身拿上好些软馍馍,递给他道:“尝尝,应该比野菜好吃。”
趁祁星吃东西的功夫,她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脖颈,问道:“你身体,还有没有事?”
祁星闻言,偏过头,眼神深深地道:“要不,你试试?”
那还是算了……宋南枝脸上微微发红,支起身从祁星怀里退出来,端端正正地坐好,看了看周围还睡着的一众人,轻声道:“我们明早便出去吗?”
祁星抬头望向高处石隙间丝丝漏出来的光,点了点头:“嗯,等天亮我们便回去。”
“你回宫打算怎么做?”
祁星没说话,但宋南枝已经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估计一个也跑不了。
两人静静地窝了一会闭目养神,大约不到半炷香时间睡着的人中便有几个突然坐了起来。
“遭了,有动静!”
花蝶是惊醒最早的,手上的银环微弱地碰撞出声响,似在提醒主人危险的到来。
他的呼声把旁边几个近卫都弄醒了,近卫们都经过训练,反应十分迅敏,立即就进入了戒备状态。
这下所有人都警惕起来,有了血水的前车之鉴,谁都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这遗迹里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机关!
花蝶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别动,自己听了一听,皱眉道:“现在还不能确定是活物还是死物,我让我的宝贝们去辩一辩。”
什么宝贝们?宋南枝正纳闷着,就见花蝶从腰后取出两只竹筒,打开其中一个筒盖,倒出两只青色的四翅蛊虫,蛊虫扑腾着翅膀,趴伏在手上。
“这是相互感知的青萤蛊,其中一只遇见了什么,另一只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那一头有什么危险,都可以依靠我们手头这只来辨别。”
花蝶低下手放一只蛊虫出去,静待其变。
不稍多时,另一只虫就有了反应,而且这反应发生得非常突然,几乎是在一瞬间,那只蛊虫就飞快地掉头往他们右手边逃跑,甚至两对翅膀都用上了,但并没有什么用,过了几秒那只蛊虫就像被什么东西扑到,直挺挺地坠落到地上,没了声息。
花蝶脸色突变,一声大喝:“是活物来了!快走!”
他声音一落下,大家便齐齐往右手边跑,近卫们随路丢下几个霹雳弹似的圆球,炸亮两侧的道路。
宋南枝和祁星带着盲眼老和尚在最前头,最先看到了建造者留下的闭口索道。
凡是建造尾声要离开地宫的工匠,都需要依靠这条索道爬出地底,再从外面运巨石来封口,以达到密闭的效果。
而这条索道如今近在眼前,众人却猛然感觉到了从背后冒出来的窸窣响动。
该怎样形容这种声音呢?就像是无数细小的生物贴着地面疯狂涌过来的爬行声。
宋南枝脖颈发麻,回头看了一眼,心差点没跳出嗓子,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但见身后光线照到的地面上,无数密密麻麻的血色小虫如潮水般奔腾而来,漫过他们刚刚生火用的木材,瞬间连个木渣子都没有留下!
凡是肉眼可见可腐蚀的东西,全部被清洗一空,血虫大军速度很快,数量也在不断增加,好像后面有什么供给它们的源头,使它们源源不断地繁衍生息。
“是那些血水!”花蝶边跑边喊道,声音里有九成的肯定,“那些血水就是血虫的温巢,吞噬的血肉食物全都成了血虫的养分,等到白天天气热些,就孵化出来了!”
宋南枝耳朵里都是花蝶这几句话,突然明白过来建造死门者的用意,等到天明固然是出去的最好时机,但同样也会成为催命符,因为随着阳光而来的不仅有视野,还有夺命的血虫!
她很想赞赏一句这建造者的设计环环相扣,可她不想这玩意用她身上啊,密集恐惧都要犯了……
一行人一路飞驰,始终甩不掉身后的虫子,即便用内力把一大片虫子杀死,很快就会有新一批的新生儿补上,就这么没完没了,十分耗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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