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护城河,大约还有二里路。”祁星扭头看了看车窗外的景象,轻声道:“你再睡会,到了我会喊你。”
宋南枝见他身前摆了十二枚枣木制的棋子,棋子厚约三分,四枚上刻了“下”字,其余几枚也刻有“中”“上”的字样,每个字面上都刻有朱砂,看着不似寻常棋子。
她这会也没心思再睡了,索性醒了醒神,目不转睛地看着祁星捣鼓那十二枚棋子。
“这是什么?”
祁星手下动作未停,指尖点过其中几枚棋子道:“十二灵棋,卜卦时所用。”
国师要学的东西可真多……宋南枝好奇地看了看灵棋的位置,问道:“那这一卦的结果如何?”
“一上二中四下之卦,小戒之相,阴盛克阳,艮山东北,有惊无险。”
宋南枝只听懂了“有惊无险”这句话,也就是说虽然有危险但最后平安无事,应该算是……还行?
她正琢磨着,车外传来安云乔请示的声音,忙吱声表明自己醒着,让他赶紧进来。
安云乔看到祁星和宋南枝二人拱手行了个礼,低声禀告道:“少主,我们的人传来消息,宫门外发现了鹰隼一支的熟面孔,他们此次恐怕也参与了宫变。”
“僮家和新帝这回倒下足了血本,连异域的旁支都敢拉拢,野心不小。”祁星眼眸一眯,冰冷的气息泄露无疑:“族里是时候该清理门户了,长老们都没意见吧。”
这会就是有意见也没了,几人默默想着,鹰隼一支仗着人脉势力屡次破坏族内和平,长老们早便想除之而后快了,一直碍于没有正当的理由出面讨伐,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敢与萧氏王族合作,就是□□裸地触及了其他人的底线。
老皇帝和僮太后是什么人?他们先王的仇人!帮先王的仇人,那就是他们的死敌!
族中的士兵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群叛徒大卸八块,可他们不能凭着一股子热血就往上冲,必须等待上头的指令,待时机成熟,入宫报当年之仇!
“你与花蝶即刻回地宫召集兵力,不用全部,七成即可,宫中禁军前几日损失惨重,注意力全在东宫旧部身上,不会揪着面生的人不放。”祁星沉吟片刻,安排好去向:“你们
到时从西南宫门而入,等我讯号。”
“是。”“是。”
车门外的近卫们闻声皆是气宇轩昂,在安云乔的带领下另行一队,调转马头飞速往小路疾驰而去。
“那我们怎么走?”宋南枝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策略,就怕祁星不答应。
果然,祁星是想带她一道去慈宁宫,再转头去仁和殿控制住萧泽睿。
“那万一萧泽睿提前得到消息,带人马包围了慈宁宫,到时候我们的处境岂不是很被动?”她能想到这一点祁星自然也能,但出于安全考虑,祁星一定不会让她涉险而改走其他方式。
“即便是最差的情况,我也能杀出一条血路,我们二人不会处于危险之中。”
宋南枝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认真道:“太麻烦了,这种情况对我们很不利,你应该也知道,最快的方法就是我以接旨的方式入仁和殿,转移萧泽睿的视线,等他发现就已经成了我们的瓮中之鳖。”
祁星眉目微凝,不太赞同她这种以身犯险的举措,哪怕利益远高于风险,他也不愿意宋南枝有丝毫的闪失。
自他母亲走后,宋南枝就成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绊,若是这束光芒也消失,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宋南枝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上前两步静静地抱住他,双手抚过他的后背,抬起头温和地笑了笑——
“相信我。”
*
最后宋南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车的。
反正腿有点软,脚步有些虚浮,脸上也有些红润,总算让车上那人在御膳房前把她放下了。
御膳房离仁和殿很近,至多不过百步路的距离,抄小路很快就能到殿门外。
她熟门熟路地钻进御膳房,房里只有一个厨台开了火,其余的人皆是在前堂办差,如今的情势也不需要置办什么酒宴,厨子们闲得慌,又被圈禁在宫中哪都不能去,只能做些寻常都懒得瞧的闲杂事。
厨台处准备食材的人转过身来,恰好是宋南枝认得的老熟人——崔禾。
宋南枝暗道运气不错,做贼似的四下打量一番,跑上前拍了他一下。
崔禾被吓了一跳,抡起一个铲往背后乱打:“哪个要死的家伙……诶,宋二小姐?!”
他看清身后的人,骂了一半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惊讶地嚎了一声。
宋南枝赶忙做了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小声点,她这次是偷偷回来,行事还是要小心点,免得打草惊蛇。
崔禾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人间蒸发了大半个月的宋南枝,直接弱化成了气声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他说着又手忙脚乱地解释了一大串:“不是……你知不知道咱们这位新陛下,颁了旨要纳你为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