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不敢看他,但他能通过身形和一些没法盖住的特征认出来,有人听到了动静下意识看过来了,发现是他又忙想要遮住脸。
也有人大概是知道,想再看他最后一面。
这些人,仇夜雪都见过。
在他离开岁南入京时,他们还来送过他,与他说若是在京中不痛快,有人惹他不高兴了,就飞鹰传信,他们就算是冒着大不韪,也要赶马入京,就算惹他的人是太子,他们也照打不误!
仇夜雪静静地想,还好只有六人。
祝知折跟着仇钴望停下,仇钴望低声说:“这是最后一个。”
仇夜雪垂眼望去,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想,加上九叔,七个。
还好只有七个。
也还没到「众叛亲离」的地步。
看管地牢的府兵搬了椅子过来,仇钴望看了祝知折一眼,见祝知折手臂没有半分抖动,难免有些感慨还是年轻人好。
仇夜雪轻拍了下祝知折:“放我下来。”
仇钴望又看看仇夜雪,心说这动作怎么跟他们训军丨犬一样呢。
祝知折顺从地将仇夜雪放在椅子上,却也顺势半跪在了地上,他的手还捞着仇夜雪的小腿,没叫仇夜雪的鞋靴和衣摆落在地上一点,直接让人踩在了他的腿上。连带着衣摆一块被他收着放在了自己身上。
仇钴望:“??”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祝知折,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宝贝儿子是不是给人下蛊了。
仇夜雪扫祝知折一眼,不等他开口,祝知折就先悠悠解释了句:“不是嫌脏么?”
他手还圈着仇夜雪的脚踝,仇夜雪没法抽腿,也懒得管他。
祝知折是个神经病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他说也没用。
仇夜雪就这么踩在祝知折的腿上,抬眼重新看向隔着一道铁栏跪坐在地上的人:“九叔。”
他淡淡道:“为什么?”
老九并未第一时间回话。
就半跪在仇夜雪正前方,刚好挡了点视线的祝知折也等了会儿,没等到背后的人吭声。
于是他隔着衣物摩挲着仇夜雪的脚腕,用很轻却能够叫这里所有人都听清的声音问了句:“阿仇,要我审么?”
仇夜雪垂眼,对上他的眼眸。
祝知折的眸色很浓,嘴角噙着的笑还是那么熟悉,但许是地牢的灯火昏暗,又有那难言的气味烘托,此时的祝知折瞧着,当真像是个恶鬼。
这毕竟是真正屠了一座城的阎王啊。
仇夜雪:“不用。”
他只说了这么两个字,某个阎王就顺从地低下了头,没再提一句。
而九叔也终于开口:“你不是草包。”
他似是讥嘲,又似是无力:“演了这么多年,连我都要演,你说为何?”
听得他这话,祝知折的神色有一瞬的阴冷。
但显然仇夜雪从来就不需要他担心:“九叔,你是因为我藏拙才背叛王府的?”
他冷冷一笑:“我原以为九叔这样的人,敢作敢当,顶天立地,没想到也是个孬种。”
老九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成拳头。
仇夜雪也懒得再说。
他连他为何要这么做都不想知道了,只用鞋尖点了点祝知折的腰腹,示意他:“祝知折,走。”
祝知折被他猝不及防一碰,差点就没忍住。
他轻舔了下牙尖,不合时宜地想某些账已经越记越多了,也不知究竟何时能讨,然后弯腰捞起仇夜雪。
他起身后,往外走出几步,老九的喊声忽地传来:“世子!王爷!我也不想的啊!”
老九的声音带着哽咽:“我就是走错了一步……”
仇夜雪没有理他,而仇钴望,到底转身回去了。
于他而言,老九是和他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
仇夜雪也没拦着仇钴望,他知道他爹重感情,但同样也不会意气用事。
“旧时岁南有一个传言,说人若死在冬日,那么狐仙会亲自来收魂,若能入狐仙的眼,下辈子就能投个好人家。”
仇夜雪靠在祝知折怀里,闭上眼,淡声道:“阿爹是想立冬后再送他们一程。”
毕竟是跟着仇钴望那么多年的兄弟。
祝知折低叹:“难怪你也心软。”
仇夜雪睁开眼睛,扫他:“谁心软?”
祝知折悠悠道:“若是我,可不会给他们这样的待遇。便是严刑逼供也要问出缘由,问出后……”
他稍微停了一下,到底还是把那句「他们的家人也一道处理了」给咽了下去,只说:“反正落不得一个好死。”
仇夜雪并未说他这做法有何不对,只点了句:“煞气太重。”
祝知折勾唇,反而像是得了什么好话一样,轻快地一路将人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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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饭后,祝知折就又摸到了主屋。
仇夜雪今夜没说什么,他只将那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