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过度疲累,也许是因为不把他放在眼里,总之就在他掩上铁门的一刹那,楚彦看见池边的男人将他背来的那堆柴倒到了火苗上,就在火焰燃起的瞬间,向地上的火堆伸出了手。
那是一只青筋累累布满剑茧的手,是一只对修行者而言很普通的手。
那只大手缓缓向火堆伸去。
就在看到男人动作之时,楚彦的双眼和脸颊瞬间充血,他血红着双眼勐地攥紧门上的铁锁,整个人紧张到无法呼吸。
不,不要碰!
不要碰她!
楚彦在心中惨叫,但那男人的动作极快,明明是个雷法者却彷佛不怕烫一般,手瞬间就插入了火焰之中。
楚彦睁大了双眼。
过去两个月,无论他何时过去,都只是一直在地上静静燃烧的那堆火,像一个炸毛的小兽一般,瞬间迸裂了开来。
飞溅的火星从楚彦的童仁中划过,他僵硬地站在门口,傻傻地看着这一幕。
那些火星在他的视野里越变越红,彷佛那不是一颗颗的火星,而是一滴滴鲜血。
就在男人伸手进去那一刻,楚彦彷佛看见暗室里鲜血飞溅,血肉横流。
楚彦分不清这到底是他的幻觉,还是发生在他眼前的现实。
那一团火没有发出声音,没有惨叫和悲鸣,但只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楚彦就感受到了剔骨刮髓般的痛楚。
楚彦跪倒在铁门前,整个人汗如雨下,彷佛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这时一股风从室内涌出勐地将铁门从里面推上,楚彦死死趴在门缝往里看,就在门缝都即将合上之时,池边的男人终于收回了手。
楚彦睁大双眼,看见男人从火焰的内部掏出了一枚小小的碎片。
在黑暗的暗室里,那枚碎片在男人的掌心轻柔的飞舞,宛如一只会发光的蝴蝶。
地上的火堆暗澹了许多。
砰的一声,铁门彻底阖上。
楚彦跌坐在门前。
他伸手摸上自己的脸,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可这一次,没有人再为他擦去泪水了。
铁链一圈圈缠绕上眼前的铁门,楚彦抬起头,呆呆地望着眼前紧闭的门。
他眼前浮现出最后看到的那一幕。
就在门彻底关上之前,手握碎片的男人回头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让楚彦整个人冰冷刺骨。
禅院主人的那一眼里,有着不屑,有着轻视,更多的是不以为意。
这个人……知道他在偷看,却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楚彦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被铁链磨破的掌心。
是啊,他也根本就不算一回事。
楚彦再次爬到铁门前,将耳朵贴到冰冷的门上。他知道他现在的模样一定是卑微又猥琐,但他却只能这么做。
他连拍门都不敢。
门内没有传来任何人的声音,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这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那堆火,会被怎么样?
楚彦趴在在铁门上,整个人像被掏掉了骨头。
这时铁门微微震动了一下,男人微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还不快滚!”
楚彦一惊,像是尾巴被烫到一般从地上跳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他一路冲出暗道,直直奔回地宫,又一路冲到地面上,钻到柴房里,一头扎进柴堆。
黑灰沾了他一头一脸,但楚彦毫无反应,他躺在柴堆上,呆呆望着屋顶。
被烟熏得漆黑的屋顶在他眼前化作那道捆满铁链的铁门。
楚彦砰的一声将脑袋磕在粗大的木柴上。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屈辱可以形容,他从未如此厌恶过自己。
一道铁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他担心的人在里面受苦,可他连声都不敢出。
鲜血从脑门上流下,楚彦呆呆地躺回了柴堆上。
可这就是他。
……
……
“哟,楚彦,又去练剑啊。”
楚彦走到斗兽场上,有路过的其他弟子和他打招呼。
随着他的剑法逐渐精进,和他打招呼的弟子也逐渐多了起来。
虽然只是一些和他同样身份低微的弟子。
楚彦简单点了点头,如一抹游魂一般飘到了对战场上,抽出腰边已经被砍出缺口的剑,凶狠地朝对面的对手扑了过去。
一上午,战上十数场,有输有赢。
全部打完之后,楚彦望着自己的血顺着手臂往下流,却已经忘记自己都和什么人打过了。
那之后,过了几天了?
七天?十天?十五天?
他不记得了。
他只记那一天从柴房出来后,他就和往常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拉上被子,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