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京畿各地官府,竟然都袖手旁观,只有少数的州县父母官,劝他们不要在这个时候闹事,可挡不住这些热血青年的势头。
两族谁都不肯屈服,各处情形越演越烈。
连之前领头闹事的何冠福他们,都觉得这般势头又快又烈地不对劲,来了谭家想要找谭廷,可惜谭廷在外,根本不在家。
项宜却一下想到了弟弟项寓。
她第二日便亲自去了一趟薄云书院,她找到项寓的时候,项寓竟然一宿没有睡觉了,同他那些志同道合的寒门同窗一起,商量要如何从京畿扩大开来,让所有的寒门庶族都加入他们,为寒门抗争,与世族分庭抗礼。
这些年轻人一个个眼里似冒火一般,便是一夜未睡,也万分精神。
项宜看见他们,便觉得不好,待把项寓叫了出来说话,径直便道。
“寓哥儿也要同他们一起‘抗争’?”
少年浑身散发着腾腾的热气,他说那是自然,“姐姐可能不晓得,我们前些日查到了不少当年与父亲不对付的人,那些人每一个都是压死父亲的稻草,他们几乎都是世族的人!”
少年手下紧紧攥了起来,“世族要害我们不是一日了,我们怎能甘心被他们所害?!”
项宜对他的话并不意外,但她却禁不住问了项寓一句。
“寓哥儿有没有想过,这只是部分居心叵测的世族人的想法,而你们现在这般喧闹,完全无人阻拦,或许正中他们的下怀?”
她说着,叫了弟弟一声,“你冷静下来想一想。”
项寓不止一日没有好好睡觉了。
两族矛盾爆发,就这样对立了起来,他和寒门同窗们都愤恨而热血,发誓要为庶族挣得利益。
但从没有人跟他说过,他们的行径,可能正是有些人期盼的事......
项寓愣了一下,“长姐说得,是真的吗?”
项宜见他还能听得进去话,大松了口气。
她不由道,“世家大族是什么样,你那些同窗不晓得,你还不晓得吗?似清崡谭氏、海东齐氏、槐宁李氏这样的人家,何曾欺压过庶族?世族不尽然都是坏人,只是有些人为了自身利益,暗中布局罢了。你要好生想清楚,要把世族和居心叵测的人分割开来......”
只是她这话还没说完,忽然有几个少年人窜了出来。
他们都是项寓的同窗,方才听到了项宜的话。
只是他们却不似项寓这般尚能思考,反而一下指认了项宜。
他们问项寓。
“我记得你姐姐是清崡谭氏的宗妇吧?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竟只一心向着世家大族,枉顾庶族利益!”
他们说着,便撵了项宜。
“你可以向着你世族,但项寓可是正经的寒门学子,你还想要祸害他不成!快走快走!这里再不欢迎你!”
他们竟还要推搡项宜,却被项寓一把将自己长姐护在了身后。
他急了几分,“你们这是做什么?就算世家有罪,我姐又有什么罪?我不许你们这样说她!”
少年的身高不知何时早已长过了项宜良多,项宜抬头看到他的后背,一瞬间似看到了从前将他们护在身后的父亲背影一般。
她鼻子一酸,眼见着那些寒门书生目光中的怒气,渐渐从她身上转移到了项寓身上,项寓独自一人与他们对峙。
想要只怕项寓再与他们起了大冲突。
她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事情,连忙拍了拍项寓。
“弟弟,无妨......”
她说着,正经看了那些年轻的书生们一眼。
“我是庶族出身,这一辈子都是庶族人,我并非要为世族说话,但朝中纷乱复杂,确有些人包藏祸心,你们要好生想清楚,万事三思后行!”
项宜已经尽力提点了,但这些寒门书生却似完全没听进去一般,哼哼两声而已。
项宜只能又点了项寓一句。
“阿寓,小心别冲昏了头脑。”
她说完,晓得此地再不欢迎她,若是强行带项寓离开,只怕另要生事,只好留下了人手自己离开了。
薄云书院以外,到处也都乱糟糟的,仿佛暑热天气烧起了每个人的心。
她一路回京的路上,也发现不少吵嚷喧闹,平日里路边卖瓜卖茶的人都不见了,所有人似乎都心浮气躁起来。
她亦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那位大爷到底能不能在这个关头回京。
不过她倒是在路上,遇到了李家的马车。
马车里的恰是槐宁李氏的大夫人苗氏,苗氏不知怎么,好似被吓到了似得,神色有些不太对劲,看见项宜愣了半晌才认出来。
苗氏道自己因着染了风寒,怕过病起给家中的孩子们,所以暂时去庄子上避一避。
项宜见她神色甚是不好,眼中似有惊慌一般,特特邀了她去路边的茅亭下说话。
她还没问起苗氏病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