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绮颔首,示意谢明月继续。
“还要派出善农事工事的官员到那边处事修缮,边地陛下亦去过,除却茫茫荒原,别无他物。”谢明月继续道:“且不妨向天下召,倘若在边地开出农田,无论是稻、谷、桑、亦或者药田,果地,官不可取,一应归于开田人,免十年田税。”
李成绮道:“行此事要派干吏,莫使豪族插手。”
不然原本是为了使中原游民有地可种的良策,成了豪族兼并的借口。
“是。”
“二十年内,西境府军不可裁撤。”李成绮慢慢道。
打下一块土地未必很难,但想守住,定然不易。
“陈椋亦上书奏了此事,请陛下晚些裁撤西境府军,但可先让一批老弱兵丁回乡,朝廷给钱粮田地,只是这样一来,恐怕各地一时均不出那么多地。”
李成绮道:“继续说。”
“臣以为,倘若愿意要田,则从官家垦出的边地中拨付,若不愿意,则按中原的土地市价另给。”
李成绮点了下头,“对,还有,”谢明月的手指轻轻按上他的太阳穴,“将十五部中迁出一批人来,由朝廷安顿,送入中原。将原有十九部部族之分尽数除了。”
“臣觉得,倘若迁地或许有损物力。”谢明月沉吟道:“朝廷日后用钱的地方只会多不会少。”
纵然要求各处归还陈欠,查抄贪官家产,不少银钱流入国库,然而处处都要用钱。
尤其是现在战端还未完全平息,大军动一日,所耗俱是滔天之数。
李成绮抬眼,开玩笑道:“孤竟不知道玄度什么时候兼了户部尚书的官,讲吧,多省点,免得户部尚书天天到孤面前哭穷,嚷着要拿腰带上吊。”
各部哪个年底算总账时不和君主哭穷?户部尚是管钱的,哭穷还是哭的最凶。
“是,臣以为,不仅要将部族之分除去,部族之间混居,又不能全然无序。”
李成绮不想各部再联合聚集起来,毕竟即便明面上除去部族之分,血脉根深蒂固,却无法割舍,倘若再联合,朝廷还要出动大军。
能打,但李成绮不想在一个不能给他太多回报的地方倾注无穷的兵将。
李成绮一瞬间便明白了谢明月的意思。
“各部即便联合,部族之间仍血战不断,有些好战的部族间隔着数代血仇。”
这份血仇不仅存在于王族间,也存在于百姓之间。
“臣听闻,西境余下的十五部不全然信奉狼神。”谢明月道:“安置时,可将有异者,安排在一处。”
分而化之,再利用彼此之间的矛盾使其内斗,相互牵制消耗。
李成绮轻轻一笑,“可。”
他仰脸,看向谢明月。
谢明月正专注地同李成绮说边地的事情,不期帝王突然看他,接触到李成绮的目光低下头,“陛下?”
仙姿佚貌,神清骨秀。
生得如此清丽,手段何其狠绝。
李成绮伸手,去贴谢明月的脸。
后者驯服地低头,让他能更轻易地碰到。
李成绮笑道:“孤很庆幸。”
谢明月不解,“庆幸什么?”
李成绮手指在谢明月素白的面颊上轻轻一点,“庆幸,玄度是我的……”剩下两个字,他没说出声,只见唇瓣开阖。
谢明月看懂了他的意思,眸光骤然一凝。
“陛下,”他轻轻握住李成绮的手腕,低下头道:“臣恳请陛下,再说一次。”
李成绮一弯眼睛,“孤说什么了?”
庆幸卿与孤未真的站在全然相反的两面,不然,以谢明月的心智和手段,将会是李成绮两世中遇到最难以对付的敌人。
“陛下方才叫臣,”
李成绮笑着和他耍无赖,“卿都说了陛下待臣,既是君臣,卿以为,孤方才叫了什么?”
谢明月与李成绮挨得极近,“成绮。”声音温柔醇厚,响在耳边,听得李成绮又想起昨夜。
“谢卿竟还知道孤字成绮,”李成绮微微偏头,“孤还以为,卿已然忘了。”
“臣不敢。”
一个柔软的吻落在唇角,“成绮,再叫一次。”蛊惑似的。
李成绮望着他淡色的双眼,笑道:“卿从前可不是这样没有耐性的人。”他仰头,几乎与谢明月鼻尖碰着鼻尖,“现在若是让卿听清了,大婚那一日,孤要叫卿什么,孤可就想不出了。”
谢明月动作一顿。
有一息,李成绮竟然在谢明月脸上看到了近乎于茫然的神情,“这是什么意思?”李成绮故意问道。
那神情稍纵即逝。
谢明月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目光却骤然软了下来。
“孤是皇帝,一言九鼎,”李成绮捏着他的下巴,“谢卿这个反应,好似在怀疑孤一般。”
同为男子,谢明月又是朝野皆知的权臣,李成绮与他成婚,极容易让人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