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渠在睡梦里感觉到这种晃动,他像被放在海浪的浪尖,随水波一同摇曳,他身上的灵力不知何时顺着原州神识的指引,没入整个大青山,贯穿地脉。
灵力如游鱼般舒畅地在地脉中游动着,唤醒了一个个节点处的灵气,原本分散在各方的山骨各自发出光芒,勾连成一张覆盖大青山的网。
一个违和的节点出现在这张网中,引起了灵力的注意,它拨动着相邻处的灵力,想把这个四处游走的节点收拢回整张网中。
这可苦了小林君,他在猫又背上坐得好好的,冷不防整座山的风向一变,凝聚成一波又一波的巨浪向他拍来。
猫又上下颠簸,小林君就像是一路坐着跳楼机向前,他拽紧猫又身上的枷锁,张开嘴,被灌了一口风。
“咳、咳咳咳……”小林君咳了个七荤八素。
终于,又一道巨浪打来,他在空中鞠了个360度的大躬,晕头转向地被拍到地面上。
小林君捂着被磕了个豁口的额头,左右张望,怀疑自己被山神发现了。
然而除了这阵邪风之外整座山静悄悄的,就连山上笼罩的灵气都和平时一样。
他又看了看猫又头上的铃铛,定下心来。
“山间风大,这些怨灵也不太老实,定是我想多了。”
这里距离他原先要去的地方不远,小林君扎了个布条包裹伤口,摸黑咬牙爬了里山路,月到中天时,他终于瞧见一块倒塌的石碑,心中一喜。
他拆开头上的布条,手指沾了血,印在八咫镜上,竟是从镜内一件一件地掏出十样祝器,一一环绕在石碑边缘。
然后小林君跳起奇怪的步伐,按照一定顺序摇晃起这十件祝器,口中从一默数到十。
祝器逐渐不用他动作,无风自摇起来,发出「布瑠部、由良由良止、布瑠部」的声音,四周的树叶声渐渐隐匿,鸟叫和虫鸣也低不可闻。
一片死寂中,从岩石的缝隙中渗出血色,被封印百年的血液依旧如刚发生时一样鲜艳。
小林的裤管被血液浸湿,发出铁锈味,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血腥气,面露喜意道:“成了。”
“猫又,把这附近的地面掀起来!”
怨灵躁动着,直觉下面有让它们熟悉的东西,不等小林吩咐,便撬动山石,造出巨大的动静。
山摇地晃之中,那片血色蔓延开,俨然露出了底下的东西。
那是一个数百米见方、咕嘟嘟冒泡的血池,血池中浸泡着无数具散落的白骨,有身着百姓衣服的,也有穿着倭国军服的,全都纠缠在一起,难以区分。
那是一个万人坑。
头顶的夜空中有夜枭飞过,发出凄厉的叫声。
远远听去,像是“你妈的——吓死爹了——”
原州狠狠地拧了一下酸与的耳朵,气道:“夜枭是这么叫的么?”
酸与抱头:“注意点影响,顾青渠还在呢!”
说来话长,两妖一人之所以半夜出现在这里,还旁观了小林君的行为艺术,主要原因在顾青渠。
他忽然从梦里惊醒,顺着看到的线索急急披衣出门,叫上酸与道:“送我去个地方。”
酸与:“起步价1000,每公里250。”
“行。”这个飞的价格不低,不过念在它飞得快,又是晚上,收费也算合理。
顾青渠按着酸与的翅膀,抬脚跨上它背部,还没将屁股落位。
酸与突然原地一滚,翅膀用标准的姿势抱头:“老子错了!”
“呃……”顾青渠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回过头,果然,一只熊猫站在灯光下,半张脸在阴影里,黑白难辨。
它先清算了酸与:“过会儿再说你开黑车的事。”
然后掏出录音笔,质问顾青渠:“刚才还说只骑我一个的呢?”
“呃……”酸与支棱起耳朵,恨不得有包瓜子供它嗑。
一双盆大的眼睛滴溜溜往顾青渠身上一瞥,眼底的意思明晃晃可辨——
哇,看不出来,你这个人类表面上正正经经的,私底下在讨论什么十八岁以下不能听的话题?
失敬、失敬。
酸与应该庆幸顾青渠还不知道什么「狐狸精」、「骑不骑」,都是由它一句碎嘴引发的事故。
不然它别说留几对翅膀在天上飞了,能不能像条蛇一样在地上爬都是个问题。
顾青渠叹气——所以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一步的?
下方是小林健一郎从山腹中打开的万人坑,邪气四溢、血光冲天。
上方,他、原州、酸与一人两妖叠罗汉,他在原州背上,原州在酸与背上,酸与在小林君头顶,用浓重的阴云遮掩身形。
配合着小林君狂妄而得意的笑声,这幅场景诡异中夹杂着几分可笑。
最后还是由酸与打破沉默:“这傻逼到底想干嘛?”
原州:“知道地脉么?”
“嗯。”
“倭国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