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们依然还是面无表情, 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样, 虫师的眼中黯了黯。
不过接着他就看见了真正的她们了!从那两个面无表情的身体里显现出两个苍白透明的人影,依然是她们的模样, 但是神色却自然了很多。
似是在回答刚才他说的话, 他的妻子摇摇头, 眼中似有泪, 儿子抓紧娘亲的衣裙,怯怯地看着他的爹爹。
虫师开始见到她们,有着欣喜若狂的惊喜,但是又很快被她们的抗拒给击溃。
他想要过去,但是被荆忆一把抓住衣领,直接带着他往阴河那边过去。
一路上他们的脚踩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虫师根本没有办法挣脱,只能任由荆忆动作。
他被荆忆按着头望向河里,就差一点他就要与阴河接触了,寒气扑面而来,虫师感觉自己的血液几乎凝固。
荆忆另一只手轻点他面前的阴河,里面就出现了他妻儿的脸。这回他不再挣扎了,愣愣地看着。
荆忆见状放开了他,后退了几步,竹沥从后面为她整理刚才动作间弄乱的衣物和发丝。
虫师看见妻儿的表情很是温柔,三个人隔着一面跨不过的水镜,遥遥相望。
可是突然,里面两个人的表情变了,变得狰狞不堪,彷佛有一股很大的吸引力拉着她们,不让她们离开。
虫师脸色也变了,想用手去捞她们,可是手一碰到阴河,就被冻住,再也无法向下一步了。
他急忙想用另一只手,这回他并没有碰到,因为他看到了他自己。
他的表情似乎是很满足,妻儿的身体就在他旁边,但却像是一个玩偶一样没有一丝生气。
而且在她们的身后,是灵魂的哀鸣,她们在挣扎,她们想离开。可是却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承受着燃烧的痛苦。
可他没有任何的察觉,依旧做着幸福的美梦。
虫师的眼睛已经充满了红血丝,看着眼前一幕,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在荆忆身后的他们,终于向前走了到了他身边。
妻子温柔的抚摸他的脸,脸上没有了痛苦的绝望,就像是平常一样。儿子握住他被冰住的手,小心翼翼地为他扒开冰块。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是此时似乎有些东西已经明了了。过了很久,虫师才忍着嗓子中的哭腔说:“是我给你们带来了苦难吗?”
这是他们的托梦吧,是想告诉他,该放手了吧。
“可是我好想你们。”可是放下他们真的很难,他们是他最重要的人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得只有他们三个人自己听到。他的妻儿没有说话,可是紧紧抱住他的动作也证明着她们同样的感情。
他知道这是个梦,可是这个梦好真实,真实得直接将他一直以来地自欺欺人给无情打破。
荆忆觉得差不多了,便勾了勾手,将三人分开。虫师惊恐地不想要离开,他牢牢抓住妻子的手,但还是被巨大的吸引力拉开。
他只感觉到一股阵天旋地转,眼中的一切都失去了规律,他想要抓住妻子和女儿,但是握住的只有一片虚无。
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身体直直地坐了起来。他转过头,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两人还在床上。他大口喘着粗气,心中却不断回想刚才那个触感极真的梦境。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们,深怕一眨眼他们就会消失。过了很久,他像是下定了重要决定一般,垂下眼眸,颤抖着说道:“对不起......”这回他的声音是真的回来了。
而他是在对不起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
虫师离开了阴河后,那两个魂体也跟着回去了,现在阴河这边就只剩下竹沥和荆忆。
她对他说:“这里或许也是你的最终归宿。”
竹沥望着看不见前路被浓雾笼罩着的河面,然后转头问荆忆:“你最终会也会来这里吗?”
荆忆没有立刻回答他。因为这是她也无法知道的事情。旁边陆续有些魂体跳入阴河,河水洗净灵魂污浊,带着他们深入河底,去往未知的地方。
她的沉默没有很久,片刻就回了竹沥:“不知道。”
竹沥闻言重新望着前方,然后说道:“如若没有你,这里就也不会是我的归宿。”
荆忆一顿,心里泛起别样的感觉,不陌生,最近几年她时不时就会出现这样的感觉,都是来源于这个男人。
她在心里吐出一口气,面上却不显。两人相伴却无言,萦绕于耳的悲鸣没有走进两人注意的中心,他们各怀心事,却又是一次灵魂的碰撞。
片刻,荆忆抓起竹沥的手,另一只手运转灵力,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那些朝着既定目的去的魂体只是感觉到风更凉了。
阴河的客人来了又去,到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也没带走。
......
南疆的天总是说变就变,比如昨天还是烟雨蒙蒙,今天就是阳日当照。这样的天,宜洗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