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一直在响,李双望着虞晏二字,拧了许久眉,最终还是硬起心肠,接连按了拒绝。
事实上她当然知道虞晏会对她说些什么。
想到这些就令她打心里感到厌烦,甚至都不愿去细想关于昨晚一事。
尽管那个人是虞晏。
她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回去,又通知了陈阿姨之后,坐上方迟的自行车后座,索性就把电话静了音。
方迟她妈脑溢血后遗症严重,这几年一直住在李氏集团旗下的疗养院,他自己一个人独居,也一直没有停过自食其力。
李双见过他在餐厅打工,也见过他从玩偶衣服内出来,倒是没见过他一人在家的境况。
但尽管她对方迟的贫困是早已有所准备,见得这么小的一个家,这样窄的一张床,依然觉得超出了想象。
方迟的家真正是又小又破,可能才十多平米,站在门口一眼便可尽收。
整个小套房加起来估计都没有她这氪金玩家的浴室来得宽敞,看了都觉得有点凄凉。
这样窄的一张床,她都担心他睡觉翻身之时难道真的不会掉下去么?
方迟进了屋把俩人的书包放下,见李双立在门口踌躇不前,也不邀请她入屋,只牵了牵嘴角,怎么了?是下不去脚?
没有,别敏感。
显然也不会有多余的拖鞋,李双脱了鞋赤脚入屋,微微一叹,我只是在想我应该坐在哪里。
房间墙壁都已经有些脱落斑驳,但地面亮晶晶的,看上去倒是非常整洁。
不过岂能料想这房子里除了一床一桌一椅,就只有一个装满了整面墙的大书柜,竟连一把多余的凳子都没有。
李双自认她妈妈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李氏每年慈善助学也不知凡几,她妈妈的生活助理陶助理更不会是一个阳奉阴违的人。
那么明明每年学杂费生活费都交待陶助理给足了,方迟看上去为什么又会这样穷困潦倒?
你坐床上。
方迟目光微动,扫了一眼李双的脚,又飞快地收回了视线,你先坐着,我下去买双拖鞋,地上凉。
不用,真的不用......这九月都还没过完,哪就有什么凉的。
李双望着洁净的浅蓝色床单,又难免有点迟疑,就是我坐在床上合适吗,校服穿一天了挺脏的。
方迟笑了一声,声音听起来硬邦邦的,语气却不泛温柔,你别嫌弄脏你的衣服就好。
说话间他转身拉开李双的书包替她拿出了书笔,五三已经给你画好了题,你想做就做。
......这人心思深重,性格木讷,李双觉得自己的推辞在他面前毫无意义,只好虚虚在床沿坐落。
眼角余光瞥见书柜顶上的一双套了防尘袋的球鞋
那是她暑假前送他的生日礼物,一双限量版AJ,还以为他会喜欢,没想到也早已被束之高阁。
太阳慢慢落山,秋风徐徐而拂,方迟带上了门,房间里一时静悄悄的,李双自然也不会刷什么题......
微信时不时弹出消息,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被搞得有点烦了,统统划拉掉,靠在床头开了一局对抗类游戏。
什么都已经拥有了,家人,金钱,朋友,心里却空空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还想要什么。
大约是黄昏容易让人感伤吧。
游戏的体验感也并不算好,显然这垃圾系统也并没有为她带来什么电竞金手指......
李双拿着手机,靠在床头渐渐感觉眼皮发沉,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瞌睡。
大概是昨晚至今实在消耗了太多精力,虽然她一直努力控制自己的意识不陷入沉睡,努力在睡与不睡间挣扎
但脑袋一点一点磕在床头上,她睡了醒,醒了又睡,几次折腾,一局游戏都还没有结束就耐不住彻底地坠入了黑暗。
恍惚中,耳边的气流好像是被隔绝了,略带温热的物体靠近了她脸颊,迟疑了一会儿,又慢慢离开了。
她仿佛模糊地听见了翻书写字的声音,又听见了洗手间的开关声、淋浴声,也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
香烟的味道随之逐渐从室外飘来,李双微微皱眉,半睁开眼,一偏头,就看见了方迟隐在黑暗中的背影。
他没有开灯,穿了件短袖和篮球裤,咬着香烟的过滤嘴,背映光晕,侧着身站在小小的阳台上。
几点星火一明一灭之间,烟雾绕过他的发梢,在夜风中缓缓散开,很快消逝于空中。
月光穿过屋檐,与忽明忽灭的烟头交映,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与喉结上,柔和了一身忧伤。
李双带着小睡后的虚茫,静静看了他片刻,似梦非梦,他却如有所感,突然转过身定定望着她。
那是一个沉甸甸的眼神,仿佛藏有许多东西,她从来没有在他的眼中见过!
李双的心蓦地一颤。
本该凭栏静立